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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尼克斯:《一天》

(2013-12-15 10:46:30)

所有的渴望、煎熬、热情,都被愉悦、满足以及偶尔气愤的沉稳脉动所取代,这是让人幸福的。如果说她之前的生活志得意满,那么现在的日子便是细水长流。

偶尔她也会怀念曾经强烈的情感,不是一整个罗曼史,而是早年的那份情。她记得写信到深夜,长长十页的痴狂、赤裸的情话,以及满篇的惊叹号。有一段时间,她还每天都寄明信片,睡前通一个小时电话。那时候,在达尔斯顿的公寓、他父母的房子里,他们熬夜听歌聊天,直到天明。也曾在元旦去河里游泳。所有这些时光和回忆,都记录在笔记本、信件和无法计数的照片里。九十年代初,他们几乎遇照相亭就忍不住钻进去,因为觉得恒久保存相聚的时刻是理所应当。

可是光和一个人对坐着聊到天亮?现如今,谁还有时间兴致精力熬一夜聊天?谈些什么?房价?她曾盼着半夜电话铃响的;如今若那样,便一定是出事了。二十年来,他们的照片也装满了几个鞋盒子,对彼此的面孔也已熟烂于心,还要照相做什么?这个时代,这个年纪,谁还会书写长信,谁还有那么多爱好?

有的时候她会好奇,那个二十二岁的爱玛.莫利会怎么看待今天的爱玛.梅休?太过自我?太过软弱?为追求房产、海外旅游以及巴黎的服装和昂贵的发型而出卖了自己?还是太过平庸,因为改了姓氏、渴望家庭生活?也许是这样吧。那么二十二岁的她也不算个模范:自负、好炫耀、脾气臭、懒散、好为人师,自怜、自傲,却不自信。而她一贯最需要的,便是自信。

这才是生活。没有这样的好奇那才是不对劲。若到了三十八岁还保持二十二岁时的处世、交友态度,便有失庄重。像当初那样坠入爱河,写矫情的诗,听流行歌曲掉眼泪,拖着人进照相亭,花一整天时间剪辑磁带,要求他人陪你同睡一张床?如今,你若还在引用鲍勃.迪伦、托马斯.艾略特、GOD FORBID 乐队以及布莱希特的话,对方听罢会礼貌地微笑,然后悄悄退去,你又能为此责怪他们?

三十八岁了,要是还在指望用一首歌、一本书或一部电影改变人生,岂不荒唐!不,一切都平淡了、沉静了,生活的背景音乐已变成了安然、知足而又亲昵的轻唱,再也没有刺激的起起落落。朋友圈子则在今后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也不见得会变。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想必是不会一夜暴富或破产,健康也该还能享受一阵子。一切都定格了:中年,中间阶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幸福。

最后,她爱着一个人,也确信为对方所爱。如果有人问爱玛,她和丈夫怎么相遇的,她会说:“我们一起长大的。”

 

于是他们像往常一样各自工作。爱玛坐在俯瞰着林荫道的窗口前,对着电脑写小说,《朱莉克里斯柯》的第五部,也是最后一部。这一回,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主人翁怀了孕,必须在做母亲和上大学之间作出选择。写作进展得不太顺利,调子太严肃、太自省,幽默也显得牵强。她想快点写完它,但没打算好下一步做什么,或者,写什么?一本成人书,涉及严肃的西班牙内战、或是写不久的将来,类似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作品风格的、自己年轻时会去崇拜的东西。都是想法而已。实践之前,要先收拾公寓、泡茶、付些帐单、洗衣、收起CD,再泡上茶,最后才打开电脑,恭敬地盯住屏幕。

咖啡馆里,德克斯特和马蒂小调情了一番,然后他来到充斥着芝士味,让人压抑的狭小储藏间。他坐下来,预备填本季度的退税表,但今早的小冲突造成的郁闷和负疚感还未散去。他实在没法集中精神,于是拿起了电话。从前总是爱玛主动打电话来和解。不过自结婚八个月以来,他们的位置似乎互换了,她一旦不开心,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他拨了号,想象她一定正坐在书桌前望着手机,但看到他的名字跳出来就立马关机。他情愿是这样----不愉快时最好没人去打扰。

“是我啊,正在填退税表。我一直想着你,只想说你别担心。约了五点钟去看房,我会短信告诉你地址。哦,谁知道会怎样呢,看看去吧。老式的房子,房间很大。一定还会有一张吃早餐的吧台。我知道你一直梦想有一张的。就这样。还是要说,我爱你,别担心。我。。。不管你在担心什么,都放下吧。就这些了。五点见。爱你,再见。”

依照例行的时间表,爱玛要一直工作到两点才去吃中饭、游泳。七月,她有时喜欢去汉姆斯特德希里的女子游泳池,但暗沉的天色让她觉得不安,于是改去室内游泳池,勇敢地扮起了青少年,在孩子中间穿梭了二十分钟,看着他们跳水、潜水、打情骂俏地好不欢快,自己却不由不悦起来。之后她在更衣室收到德克斯特的留言,她记下了地址,给他回电话。

“喂,是你好。是我。我出发了,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早餐吧台了。我可能会迟到五分钟,谢谢你的留言,我想说。。。对不起,今天不应该对你凶,不该那么使性子。你没有错。就这样吧。你运气不会错!再见我的爱。再见。”

外面云层渐渐阴暗,终于化作温热、大颗的雨点洒泼下来,天幕一片昏暗。她骂骂咧咧地骑上被淋湿的自行车,得穿过伦敦北区赶往吉尔本。她穿行在居民区迷宫般的小街中,朝列克星敦街骑去。

雨帘已呈棕色倾泻,爱玛站在踏板上低头蹬着车,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路的左侧掠过。感觉不是在飞,而是被提起来然后抛出去,当脸贴着地面落在路边后,她本能地去找自行车,但它竟有从自己身子下消失了。她试着挪动脑袋,却办不到。她看到一堆人俯身围着她,她想自己戴头盔的样子一定很傻,想把它取下。但这些人似乎很害怕,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其中一个哭了起来,她才发觉自己不是“没事”。雨水滴在脸上,她只是眨眨眼睛。这下一定要迟到了,德克斯特得等上一会儿了。

她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两幅画面。

先是她九岁时身穿红色泳衣,在某地的海滩上,是和父母在一起。他们举着她向镜头晃去,晒黑的脸上笑纹绽放。

然后是德克斯特,在新房门前的台阶下躲雨,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表。

他不知道我在哪里,她想着,他会担心的。

然后,她的所想所感消失了,永远地逝去了。

爱玛.梅休死了。

 

 

日子有何用?

日子是我们的生活之处。

它们来了,它们唤醒我们

一次又一次。

应当快快乐乐处于其中:

日子之外,哪里还有我们的生活之地?

 

啊,这个问题的解答

叫牧师和医生

穿着长长的外套

四处奔忙。

 

------菲利普.拉金《日子》

 

这一天是我一生中都难以忘怀的,因为它使我的内心情起了巨大变化。任何人如果遇上这相似的经历也会是难忘的,谁都可以想象得出,谁能遇上这一个特别的日子,就会感到这一天过得是多么的不相同啊。你不妨暂停一下看书,思考一下。人生好比是一条长链,无论是金做的或者铁做的,无论是荆棘编成或是花卉织成,如果没有这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中制作的第一环,你就不可能经历这样的一生。

 --------- 查尔斯.狄更斯《远大前程》

 

 

我们在花钱方面从不计算,有多少花多少,而我们从别人那里所得到的却要随他们的高兴,因而就很少很少。我们总是处在不幸之中,有时不幸得多些,有时不幸得少些。大部分我们认识的朋友的处境与此也不相上下。我们时常想入非非,自我安慰,而骨子里却一点儿也不高兴,永远也不会高兴。我坚信,像我们这种情况是很普遍的。

 

-----查尔斯.狄更斯《远大前程》

 

她拿哲学家冷静清醒的眼光,注意那些岁月循环中去而复来的日子。。。有她自己生下的那一天,还有其他因为发生过于她有关的事件,而成了不同寻常的日子。有一天下午,她正照镜子,看自己的美貌,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日子,对于她比哪一天都重要,而她从前却没想到,那就是她死的日子,她的容貌都要消逝了的那一天,那一天,蔫不唧地没人看见,藏在三百六十五日里面,年年岁岁,她都要过那一天,但那一天却又总是不声不响,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然而却又能不说,一年里头,没有那一天。这个日子,到底是哪一天呢?

------托马斯.哈代《德伯家的苔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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