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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高贵与悲哀——读梅特林克《群盲》有感

(2012-12-15 23: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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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比利时剧作家梅特林克对“沉默”有着别样的认知和推崇。梅特林克在《卑微者的财富》一书中提到:只要在沉默中,“两个灵魂才会彼此拉近:障碍将粉碎,大门迅疾打开,日常生活将被最深刻最忠贞的生活取代,那里的一切从不设防;在这种生活中,没有什么敢于嘲笑,没有什么不愿意顺从,没有什么会被永远遗忘……”;“的确,真实的生活,那唯一能留下痕迹的生活,仅仅是由沉默组成的……”在梅特林克的剧作中,沉默是最高真理的天使。在沉默之中苏醒的灵魂向我们直白地袒露着生命的悲哀。而只有这种悲哀,才能彻底地净化我们,带着无限的高贵。

《群盲》是梅特林克1890年的作品,和作者其他静剧一样,梅特林克不是用激烈的冲突和多变的情节来完成人物性格的塑造,在剧中甚至连动作和对白都无关紧要。彼得·斯从狄就曾说过:“梅特林克创造的体裁应该用情境来命名,这些作品的本质不在于情节。”梅氏静剧正是通过制造一种情境、营造一种氛围,传达一种情绪,让人物在与宇宙间未知力量的沉默对视之中,体察神秘的存在和生活的隐秘,引导观众凭直觉去领会心灵深处这块神秘的境域。

“老人的统治也许快结束了”

                        ——神父

《群盲》以静开场。古老森林、深邃星空、忧郁树林、枯死树干、病态水仙,12个盲人长时间静候着引领他们回疗养院的神父,却不知神父早已静静地死去,就象强硬而暴力的死神一样端坐在盲人中间。盲人们一动不动、沉默无语。沉默并不代表思想停滞,正如梅特林特所说,“嘴唇一旦静止,灵魂就苏醒”,12个盲人站在如此深沉可怕的沉默中,一瞬间感觉自己生活在灵魂的氛围中,对他们身上存在的这种本质生活的发现,超越了日常生活,一种超自然的负担渐渐袭来,这种不可解释的重负甚至给最强大的灵魂也带来恐惧,于是他们开始张口说话了。

“他还没有回来?”第一个盲人的率先发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应和,即使他们的回答是语无伦次、不着边际的,但至少传递给他们彼此一个重要的信息:除了神父,12个盲人都在。对这个信息,第三个盲人感到非常满足,“我们几乎知道所有我们需要知道的东西。”当然,他们没有继续行动下去,只是在等,等那个不可能到来的人。但是他们不敢再沉默了,原因就象第三个盲人说的那样“我不说话就觉得害怕”。有的开始了对神父的埋怨,有的却试图为神父开脱辩解。在双方对话中,我们看到了神父尴尬、可怜的处境。

神父很老,很疲惫。盲人怀疑他是否还有能力清醒地、权威地给大家带路,其实就连神父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他孤单、悲伤、脆弱、心神不定,甚至害怕。他知道作为神父、作为群盲的引导者,他非但不能害怕,还要很强大。他想要带着大家去探察未达之地,如灯塔、山谷、洞窟和遥远的海边。但是他已不具备这种能力,已经做不到了。他害怕失去盲人对自己的依赖,费尽全部心力,一面强撑,一面哭泣。神父临行前,握着年轻盲女的手,双手颤抖,似乎预感到了诀别的时刻。年轻盲女和老盲妇敏感地体会到了神父的痛苦,但大多数盲人从未关心过神父,而且不在听从他的话,甚至连他讲些什么都漠不关心。神父永远的走了,却无法安息——他还保留着坐着的姿势,双眼睁开,却紧握双拳。

 

“他会回来,他必须回来”

——第一个盲人

盲人们不断嘟嘟囔囔,埋怨神父,可在行动上却丝毫没有遗弃的意思,他们在行动上完全的依赖着神父,脱离不开。很多读者把神父寓指上帝或宗教,我想可能不止这些。千古年来,我们面对广袤世界的无知、无助和无奈,需要我们在精神上依附或求助于一种更高的力量。在不同的时代,这种更高的力量都有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其共同特点都是先知、先导、无所不能。不管是什么形式,它毕竟是我们杜撰出来、想象出来的。当人们真正面临自身困境,所有精神上的支援力量还是来源于自己,或者说是来源于自己心中的信仰。当然,它总是让我们灰心失望的,继而烦躁、郁闷、自怜、绝望,也会有人不甘心,不甘心我们被创造出来却无人理睬、自生自灭。

三个天生盲人很悲哀。他们从未看过这个世界,从未认识过这个世界,却让自己的思维在黑暗的道路上“自信”地前行。这三个人在剧中说了最多的话、做了最多的判断,但大部分都是无用的、错误的。为了判断时间,第三个盲人建议:“朝天空看,也许你会看到什么东西!”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而三个天生盲人例外,依然脸朝着地面。这是剧中不多的形体动作之一,却那么打动人,直白地表现出三个天生盲人的悲哀,他们在完全错误、迷乱、自以为是的认知中度过一生。

第六个盲人尚可分辨光暗。他似乎有那么一些对世界的感知,他的判断经常是正确的,而且他也具有一定行动力,往往给我们带来一些希望,然而其他盲人却忽略他的见解。对一个有一定认知的人来说,最受打击的不是别人的批评和嘲讽,而是无声的忽略。

 

第六个盲人:我开始知道我们在哪里了……疗养院在大河的对岸;我们已经跨过了旧桥。他带我们走到岛的北边。我们离河不远,只要我们静下来听,也许可以听见河的声音……如果他不回来,我们必须一直走到河边……那儿日日夜夜有大船经过,水手会发现我们。我们现在可能是在灯塔四周的树林中,可是我不知道出路……有没有人要跟我走?
  第一个盲人:我们坐好,不要动!--我们要等,等下去。我们不知道大河在哪个方向,而疗养院四周又都是沼泽。我们坐在这里等,等下去……他会回来……他必须回来!

 

第六个盲人的判断是符合逻辑的,提出的解决办法也具有可行性,但遭到了第一个盲人的强烈反对,“等待”是他唯一赞成的事情。第六个盲人些许的醒悟迅速被淹没了。

“他会回来”——坚定着、欺骗着群盲的信心;

“他必须回来”——更显出群盲的无望、无助和无奈。

 

人要看到见才会爱,才会哭。

——老盲人

 

《群盲》的对白是不连贯、含义隐晦而不断重复的。梅特林克说过,“戏剧中唯一重要的语言是起初显得无用的语言,因为它就是本质之所在。与必要的对话并列的,你几乎总能发现另一种看似多余的对话;可是仔细研究之下,你会深深体会到,这是灵魂唯一能倾听的深奥的语言,只有在这,灵魂才被召唤。”可见,这些语言符合更深的真理,这个真理无可比拟地与无形的灵魂更加靠近。所以,我们必须带着崇敬来通过这些对话贴近他们的灵魂。

我们从哪里来?群盲七嘴八舌、支来支去中,年轻盲女陷入回忆,对看得见的生活的回忆。她说:“不去想的时候,我的记忆反而清楚……”盲女的记忆是潜意识的,如影随形的,可能一认真地思索,它反而渐行渐远,可一旦放松,它就像精灵一样轻灵跳跃在头脑之中。也许盲女的悲哀就在于她有着光明的记忆。但不可否认,盲女是积极的、渴望自我、渴望生活。她来到这个岛,来到群盲中间,是因为神父说过他可以治好自己的眼睛。盲女没有放弃希望,她“觉得我的眼睛依然活着”。

在对传说中年轻盲女的美貌进行讨论时,老盲人的话语让群盲更深入的面对自己——盲以及盲的悲哀。群盲没有看过彼此的样子,甚至没有看过自己的模样。因为不能相见,“有些东西隔着我们”、“我们不能互相接触”。当然老盲人说的更透彻,“想要相爱,一定要看得见才行”、“我们注定终生孤独”。偶尔看得见的疯盲妇总是哭哭啼啼,她是群盲中唯一哭泣的人,老盲人似乎是一个智者,他说“人只有看的见才会哭”。对于每天浑噩度日的人来说,哭泣有什么意义的。老盲妇用“怕”字解释疯盲妇的哭泣,老盲人一语中的:“我们有谁不害怕呢?”剧中作者没有明说他们怕什么,却说三个天生盲人只闻到泥巴味的同时,年轻盲女、老盲妇、老盲人和第六个盲人却闻到了或相信附近的“花香”。作者安排尚可分辨光线的第六个盲人为年轻盲女找到了这朵花,盲女将其戴在了头发上,说“我想这是一种死亡之花”。

 

“他们来了,他们在我们中间”

                    ——老盲妇

 

眼睛失去作用,耳朵便异常灵敏。然而灵敏的听觉带来的不是有效信息和安慰,而是不断误导和紧张。不远处大海由宁静到咆哮的声音、翅膀扑动的声音、夜鸟尖叫的声音、狂风怒吼的声音,不断地强化着盲人的不安和恐惧。

最动人心魄的声音当属那两次脚步声。第一次,一些匆忙、遥远、走在枯叶上的脚步声传来,第二个天生盲人感到非常兴奋,甚至确信来者就是牧师,还嘱咐大家别再诉苦。当第一个盲人通过接触判断出这是疗养院的狗时,群盲的意见有了分歧。三个天生盲人高兴、乐观、简单,第三个盲人的状态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想天空变了。我可以呼吸了。空气多么清爽……”天生盲人们认为狗肯定会带他们回去,老盲妇和年轻盲女却不敢跟狗一起走,老盲人如先知一样的说到“也许它走在其他人前头……”是的,它是走在了第二次脚步的“主人”前面了。

狗并没有如愿充当向导,它把第一个盲人带到了已逝神父的面前,死亡正式现身。所有人慌张得声音发抖。最终确认死者就是神父,群盲绝望之余,把目光重新聚焦在神父身上,才意识到他原来这么老,他比我们都要高大,他一直有病……老盲妇陷入真切的悲痛之中,埋怨着其他盲人对神父的漠视、怀疑、抱怨与折磨。三个天生盲人无情地推托责任。即使面对神父“不合理”的死亡,他们也没有一丝的反省和顿悟。倒是老盲人说:“我曾经看过三次死亡……都不像这样子……现在轮到我们了。”

群盲又坐在了一起,紧紧地,在这个严冬的夜晚。三个天生盲人妄想的被发现的可能性被一一否决后,所有人感到了透彻心扉的冷。这时,第二次的脚步声来临了。不像上次那样轻巧、零碎、令人兴奋,这一次的脚步伴着北风呼啸、雪花纷飞、枯叶凋零而缓慢走来。面对这次的脚步声,三个天生盲人不敢也不愿再相信,年轻盲女反而异常镇静、勇敢。她把唯一能够看清状况、却只有用哭声来表达的婴儿抱在手上,说了句“我要迎接他。”

脚步停了,寂静无声。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老盲妇说:“可怜我们。”

全剧结束,无限悲怆。

 

梅特林克说“诗人的任务就是要揭示出生活中神秘而又看不见的因素,揭示出他的伟大之处,他的痛苦之处。”梅特林柯自己完成任务的工具便是他的静剧——用沉默的力量和观众一起探索生存和命运及生与死的真谛。清代笪重光在《画筌》里曾说:“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将动作视为基本表现手段的戏剧,在梅特林克的沉默中竟然也是那样的精彩、那样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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