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无尾猫
(2010-11-06 23: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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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尾猫
王家辉
01
传说，灾难来临时，无尾猫就会出现。
流传着这个传说的桃源村，是一个被群山所环抱的神秘小村，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
01
中秋，山里的夜，很是凄冷。依怜靠在我的怀里，沉默不语。
中秋的月确实很亮，却也很凉。冷冷的月光打在依莲的脸上，似要把她冻僵了。
“江韦，你说外公真的还活着吗？”依怜打破沉默，低声问我。
这注定是个要在山路上度过的夜晚了，在前往桃源村的山路上，在那条十五年前依怜记忆里的山路上。
依怜的眼睛注视着那寒月。
“怜，不早了，进帐篷睡了吧。”我说。
“韦，我想多坐一会儿。”
“我陪你。”
02
“怜，你有没有听错？”我问道。
“你听，你听又来了！”依怜吓得脸色惨白，猛地站了起来。我连忙站起扶住她,
“可是，为什么我听不到呢？”
“江韦，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外婆说无尾猫的叫声只有本村的人才能听得到。虽然我已经离开村子十五年了，但我毕竟是这个村里长大的。你听，声音近了，韦，它来了。”依怜说。
“怜，别怕，我们去找找。”
“嗯。”
借着夜光，我俩离开帐篷沿着山路走着。
这时，远处的一道光进入了我的视线，光越来越近。这么晚了，行走在山路上的会是什么人呢？我俩继续走着，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喵——”
这一叫把我和依怜同时吓退了两步。依怜说：
“猫叫，又来了！”
“没错，我也听见了！可是，我怎么可能听见呢，不是说只有村里的人才能听到无尾猫的叫声吗？”我问。
“我也不知道。”依怜答道。
这时，那道光已经打在了我俩的脸上。一个男人出现了，那束光开始在我俩的脸上来回画着圈圈。
“你是谁啊？”我问道。
那人不语，把手电筒一关，走到了我俩的跟前。尽管有月光，我却看不清他的五官，除了锐利的目光让我觉得害怕。
那人瞥了我一眼，转而打量起了依怜。
“喂，你色迷迷的，看够了没有啊？”我有些恼怒他的无礼。
这时我隐约看见男人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动。
“外婆说过，无尾猫，长两丈，身上长着老虎斑，有头无尾藏山间……韦，这真的是无尾猫。”依怜惊愕地说道。
“喵——”
又是一声猫叫，此时那猫已被男人提到了半空中，一条长长的尾巴连接着那男人的手和猫的屁股,可怜的猫挂在半空中来回摇摆。
“原来，不是啊。”我和依怜松了口气。
男人会意地把猫往地上一丢，
“有尾巴的！”
那猫蹲在男人的脚边，不再叫唤了。
男人从兜里取出一只烟斗，含在嘴里。这年头，老古董倒成了新鲜玩意了。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回去。
我牵着依怜的手，沿着山路往回走。回头时看见那猫紧紧地跟在男人的身后，眼睛发出使我恐惧的的绿光。
很快，我们走到了帐篷前。男人见到帐篷，立刻将烟斗塞进兜里，钻进了帐篷，那猫则乖乖地守在帐篷外。
不久，呼噜声从帐篷里边响起。那猫闻站起，摇晃着尾巴，进去了。
“原来是个想借宿的。”我笑道。
此时，紧张的气氛竟然全无，我和依怜相视一笑，并肩靠着，等待天明。
03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依怜的外套。依怜坐在我的身边。见我醒来，朝我微笑道：
“怜，山里的日出很好看。”
“是啊，很美。上一次看到它，已经是十五年前了。那时候，我六岁。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和外婆走这条山路去山上砍柴……对不起，韦，这大概是我第一千遍跟你提及了吧。”依怜说。
我看了看她，笑道，
“哪有，明明才八百遍嘛。”
依怜又笑了笑。
“那你就讲讲那些没跟我讲过的事情吧，”我用手梳了梳依莲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的头发，
“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
“韦，你看，这条山路是东西走向的。十五年前，我每天跟着外婆从西边的村子沿这条山路去东边的山上。我在山路上跑着，不知不觉，太阳就从我的身前到了身后。我就兴奋地对外婆说，外婆，我跑得比太阳还快！”
“呵呵，傻样。”看着依莲痴痴地回忆，我不知道用什么才可以减轻她内心深处的那种牵肠挂肚！
我回过头去，见那男人已经从帐篷里出来，静静地坐在外边看着依怜。我看清了，原来是个老头，留着长胡子。微风吹来，掀起他蓬乱的头发，额头露出一道长长的疤。
“怜儿，你个臭丫头，还记得我啊？”
“嗯，记得记得。疤爷爷，我记得你！”依怜拽着我的手臂兴奋地说：
“韦，快叫疤爷爷。”
“疤，疤爷爷。”
疤爷爷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接着把手一挥，那只可怜的猫便被甩上了疤爷爷的肩。
“我知道怜儿会来的，我就知道。走，跟我进村。”疤爷爷说。
我收好帐篷和行李，上路了。
04
清晨的山路上鸟鸣声不断。虽然中秋已过，路边仍是野花遍地。有时会有几只麻雀停留下来，却也只是嗅一嗅花香便走。
无暇赏花，只觉得山里的早晨实在是冷。
“她还说，她说在外公被水冲走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象征灾难的无尾猫！”
05
很快，我们三个进了村。桃源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桃林，有的只是一片片墨绿色的松柏林，沉郁、安详。
“就是我家。”疤爷爷指着眼前的土楼说。
疤爷爷从我手里接过行李，帮我放进了屋。出来时，他手里握了一把斧头，说：
“怜儿啊，你带这小子到处逛逛吧。十五年过去了，你也到处走走看看，村里的娃都大了。我呢，先去砍柴，回头给你们做午饭。”
说完，他走了。
06
“韦，天哪，怎么可能？”来到依怜记忆中的地方，望着眼前的土楼，依怜难以置信。
“我明明记得，十五年前的大水把外公家的房子冲没了。可这房子，为什么还在？”
这时候，我们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老人。老人戴着毡帽，一个人坐在门前认真地喂猫。那是一只同样长老虎斑纹的猫，摇晃着尾巴，很享受地吃着老人喂给它的东西。依怜跟曾我说过，桃源村家家户户都会养一只猫。
村里明明流传着无尾猫象征灾难的传说，可是村里的人却对猫如此偏爱有加，这也是我一直疑惑不解的地方。
这副情景似曾相识，依怜似乎也感觉到了。没错，这个老人，和依怜描述的外公太相似了。
“是外公，我是在做梦吗？”依怜怯怯地站在原地。
依怜走到老人身后，弯下腰，叫了两声。老人没有做出反应，仍是低着头梳着那只猫身上的毛，眼里流露着一种我难以形容的温柔。依怜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已是满脸的热泪。
“怜，会不会认错了呢？十五年过去了，这个地方盖起了新的土楼也很正常。况且眼前的这个老人不一定是你外公呀。”
“我确定他就是外公！他的动作，和当年一模一样，不会错，不会错的！”依怜十分确定地说。
我陪着依怜，在老人身边坐了下来。
07
“哟，怜儿，你们还真在这儿！”这时，疤爷爷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疤爷爷！”依怜连忙站起，跑到把爷爷面前，问：
“疤爷爷，这是我外公！我终于找到外公了！我找到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疤爷爷，这真的是，依怜的外公吗？”
“哎，”疤爷爷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
“走，我们过去说。”
来到老人身旁，疤爷爷说：
疤爷爷用手捂着脸，已是老泪纵横，
“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水，夺走了村里一半人的命呀！”
“疤爷爷，您快告诉我真相吧。”依怜哀求道。
接着，疤爷爷向我们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水确实把依怜家的房子冲走了。所幸，依怜和她的外婆躲上了一块高地，但她俩都被山上滚下的一棵大树给压住了，困在了高地上。后来，依怜的外公和疤爷爷赶了过来，找到了高地上的依怜和她外婆。疤爷爷和依怜的外公合力推开了大树。就在这时，依怜外公脚一滑，被大水冲走了。依怜的外婆刚好睁眼看到了老伴被冲走的瞬间，昏了过去。而那时的依怜一直昏迷着，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那后来呢？”我问道。
疤爷爷又叹了口气，说：
“怜儿，还记得花花身上的图案吗？”
“它身上的好像也是……老虎斑纹，和‘无尾猫’一样，难道说——”
“没错啊，你外婆看到的那只“无尾猫”，就是你家当年养的花花。它救了你们的命呀！当时我和你外公正在对面的山上，根本不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当时被大树压着的除了你和你外婆，还有花花！是花花咬断自己被大树压着的尾巴跑上山找到了我们，又带我们下了山，我们才能找到你和你外婆。后来在那棵树上，我们发现了花花断掉的一截尾巴！”
疤爷爷掏出烟斗，放到嘴边又抽了出来，继续说道：
“没过几天，你城里的父母接走了你和你的外婆，当时大家都以为你的外公死了。几天后，水退了。一天，我一个人走在山路上时，看到远处的树枝上挂了一个人。我吓坏了。上去看了看，菩萨保佑，那人还活着。我救下他一看，居然是老五！你外公他活了下来，”
疤爷爷抹了一把眼泪，
“可是……从那时起，老五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疤爷爷站得直直的，却掩饰不住他的双腿在颤抖。突然，他将手里的烟斗往地上狠狠地一摔：
“老五，你他娘的说句话呀！你外孙女回来了！依怜回来看你了！还带了个臭小子一起来看你了！你他娘的别装哑巴，说句话给孩子听呀！”
依怜的外公仍是喂着猫，没有出声。也许他真的哑了。
08
在疤爷爷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依怜对我说：
“韦，我们今天回去。”
“今天？才刚见到外公，为什么不多住几天呢？”我问道。
“今天就走。”依怜道。
疤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说：
“小子，听怜儿的。”
09
我们当天就进了城，跟依怜外婆讲述了我们经历的事。那天，依怜终于看到了外婆阔别十五年的笑容。依怜曾说，外婆脸上的一条皱纹就代表了对外公一天的牵挂。
一天后，我们把依怜的外婆接到了桃源村。
几天后，老村长疤爷爷亲自为依怜的外公外婆摆了酒宴庆祝两位老人十五年后的重逢。
全村的人，全村的猫都来了。欢笑声、猫叫声此起彼伏。
“喵——”我回头一看，两只猫幸福地靠在一起。
依怜紧紧地抱住我，笑得好幸福。
10
那年深秋，依怜离开了我。
那天，窗外的雨突然停了。
我打开窗，一只小猫跳了我的书桌上，静静地望着我。
书桌上放着依怜给我画的无尾猫，下面是她写的一行字：
静静的书房里，独留我一人叹息。
王家辉博客资源：blog.sina.com.cn/wjh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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