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且美——文学作品中的植物性（三）

 

       香草如诗，美人如织。若翻开《诗经》篇章，每每扑面而来的氤氲水汽里，总离不开淑女与君子的歌谣；但更多的是，我们循着诗经的河流一路寻觅，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植物在书页里穿梭，编制起人类童年最早的记忆。我想，植物一般的爱情该是最美的吧，从萌芽到生长，再从茂盛到衰亡，一枯一荣间也是生命过程的循环与进化，不牵绊，不绑架，既对生活怀了一颗朴素的心，知道春天来了桃花梨花要开，就不再刻意营造那些与己无涉的梦，只由着两心并蒂生出的光，开出尘世里最美的花朵。却又是，尽管歌谣唱得是这情爱世界的美与好，偏却后世知道，这世界本是千疮百孔，本有丑与恶，所以，他们在文字唱给我们听，在纸页上摩挲出一串串欢快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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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诗经植物图鉴》里的植物分类法，可以将三百零五篇作品中出现的植物按用途分为以下几类：

 

       野菜类：种类最多，至少有三十种以上，有莕菜、苍耳、蒿类（蒌蒿、白蒿、青蒿、艾、牡蒿等）、野豌豆、蕨、车前草、田字草、苦菜、荠菜、萹蓄、杉叶藻、萝藦、荻、甘草、锦葵、紫云英、冬葵、香蒲、栝楼、藜、播娘蒿、苦荬菜、羊蹄、旋花、水芹等。其中有些野菜比较可口，至今民间仍有采集或栽培食用，如苦菜、冬葵、荠菜、水芹、蕨、莼菜等等；其余的野菜味道大都不美，有时还带有特殊气味，必须经过处理方可进食，因此大概只有荒年或特别地区才会采食。

 

       栽培蔬菜：古代的食用蔬菜大都以采撷野生植物为主，特意栽培供食的蔬菜不多。《诗经》中只有少数植物如葫芦瓜、芜菁、萝卜、荷花、大豆、韭菜等属于此类。这些植物目前仍为重要蔬菜，推测《诗经》时代已广为栽培。

 

       栽培谷类：《诗经》时代大量栽培的粮食作物只有五种，即小麦、大麦、黍、稻、小米。其中出现篇章最多的是黍，共有十七篇，证实黍类为当时北方最普遍的谷类作物。小麦虽非中国原产，但应该早在周朝以前就已引入中土。最值得一提的是，《诗经》中也出现了稻，表示周代黄河流域已种有稻米了。各种谷类经过长期栽培，均培育出不同的变种或栽培种。

 

       药材类：菟丝子、川贝母、益母草、艾、酸模、泽泻、花椒、枸杞、远志等主要是采集供为药用。

 

       水果：桃、棠梨、梅、李、枣、野葡萄、榛、栗、木瓜、木李、猕猴桃、甜瓜、枳椇等都是《诗经》所提及的食用水果，当时除了甜瓜外，大多以采自然生的野生植物为主。上述桃、棠梨、梅、李等，或花形美丽或花色缤纷，有时尚供赏花，至今仍是广为栽培的观赏花木。

 

       纤维植物：由于棉花在隋唐以后才传入中土，古代只有贵族及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才可以穿丝织品。一般民众的衣物主要取材自下面三种植物纤维，即《诗经》里出现的葛藤、苎麻及大麻。

 

      染料植物：为求美观或明示地位，而有了漂染衣物之需求，食品使用染料也是《诗经》时期的时尚。《诗经》中提到的染料植物有：荩草、茜草、蓼蓝、郁金、柘树，其中荩草用以染黄、染绿；茜草染红；蓼蓝染靛、染蓝；柘树染黄；而郁金则作为祭祀用染黄酒的原料。

 

       建筑、舟车器具用材：自古以来，中国的房屋建筑多以木料建造为主。《诗经》中提到的乔木不少是普遍栽种在当时住宅附近的树木，当然也不乏分布广泛的野生树种：如侧柏、楸、泡桐、梓树、圆柏、松、青檀、刺榆、榆、杨和梧桐等。除了作为建筑用材外，制作家具、舟车、棺木及乐器时也会经常用到上述植物。

 

       非木材类的植物用材：白茅、芦苇是搭盖房子及编造围篱或屋墙的材料；黄荆用于制作刑具及发钗；漆是重要的木竹器涂料。编制草席、垫子、篮筐等民生常用的器物可以用香蒲、菀、柳等植物。

 

       观赏植物：唐棣、木桃、木瓜、木槿、荷、芍药、绶草、郁李、凌霄花等开花植物主要的栽培目的就是观花。有些则培植为庭院树。

 

       象征意义的植物：桃、杉叶藻、艾、泽兰是《诗经》时代辟邪用的植物；菟丝子、桑寄生和松萝等均为着生或附生在其他树木的寄生植物，《诗经》用于比喻依附之关系；狼尾草、狗尾草、蒺藜等植物则用以象征不好的事物。此外，民间相传水藻有辟制火灾的作用，因此古代建筑常在梁上短柱彩绘藻饰，至今仍可在庙宇屋脊上见到水藻图案。

      《诗经》中的多数植物都具有一种以上的用途，以枸杞为例，既作为菜蔬，又是有名的药用植物；桃则兼具采果、观赏作用，民间也用为辟邪的象征。即使是日用的五谷类作物也具有多种用途，例如大麦既是粮食，也可用为养生药材。

 

        下面借助一组日本手绘形象地了解《诗经》中的部分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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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国风·周南·关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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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

——《国风·周南·葛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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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国风·周南·卷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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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国风·召南·采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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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召南·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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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召南·采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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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召南·野有死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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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诗经·召南·驺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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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诗经·召南·驺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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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昂否。人涉昂否，昂须我友。

——《国风·邶风·匏有苦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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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国风·邶风·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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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邶风·谷风》 荼：苦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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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邶风·简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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爰采麦矣？沬之北矣。——《鄘风·桑中》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鄘风·载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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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国风·卫风·淇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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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

戚戚兄弟，莫远具尔。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大雅·行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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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卫风·伯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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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国风·王风·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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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谷有蓷，暵其乾矣。

有女仳离，慨其叹矣。

慨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国风·王风·中谷有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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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国风·王风·采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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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

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

——《诗经·国风·郑风·丘中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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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国风.郑风.山有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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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国风.郑风.山有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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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国风·郑风·东门之墠》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诗·郑风·出其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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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国风.郑风.溱与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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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田甫田，维莠骄骄。
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

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
未几见兮，突而弁。

——《国风·齐风·甫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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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国风·魏风·汾沮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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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茶薪樗，食我农夫。

——《国风.豳风.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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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唐风· 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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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国风·陈风·东门之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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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以晤歌。

东门之池，可以沤紵。彼美淑姬，可以晤语。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以晤言。

 ——《国风·陈风·东门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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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 《小雅·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