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序。冬至日登东山岭

江西 彭映水

东山一场冻雨，洒残花似雪。

吾清晓、步岭登峰，慢拾苔砌天接。

云歇处、琵琶柳影，萦牵五彩山来蝶。

悄无人相伴，喃喃自语狂发。

眺念鄱湖，初开情窦，对春愁暗结。

叹梅港、曾失佳人，煤窑哀深情倔。

寄春风、千言梦碎，泪满眼、八年寒彻。

地依然，风雨复晴，花开新月。

春江渐老，蓼草连天，水乡已换帖。

沐暮霭、朝烟无际，尽可目极，鹤舞江南，雁鸣声裂。

此时此意，遥山羞黛，依偎干越亭前树，问何人、吴芮朱熹别。

茶仙陆羽，汝愚书掩青扉，冉阳犹照城堞。

难忘故土，游子衰颜，叹鬓侵半颊。

暗点检、离痕未灭，独有求诗，借灶烹茶，卧窗枕月。

渔舟唱晚，胸融亭玉，长留根脉烟火味，念相思、再返东冈掘。

启蒙回考棚堂，坐听逢壶，漏声细阅。

译文：

东山岭上，一场冻雨过后，残花被洒得如同雪花般飘落。清晨时分，我踏上东山岭，一步步向山峰攀登，慢慢走过布满青苔的石阶，仿佛与天相接。在云停歇的地方，琵琶湖岸的柳枝，纤细的影子随风摇曳，五彩斑斓的蝴蝶，环绕着柳树翩翩起舞。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陪伴，我只能喃喃自语，任由心中的狂放之情，肆意抒发。

眺望远方，鄱阳湖的景色映入眼帘，那里曾是我情窦初开的地方，让我对春天的愁绪暗自凝结。回想起梅港，那里曾让我失去心爱的佳人，煤窑中的深情与倔强，至今仍让我叹息不已。我把千言万语的梦想寄托给春风，却只能泪眼婆娑，经历了八年的严寒与苦楚。然而，大地依旧，风雨过后又是晴天，花儿再次绽放，新月也悄然升起。  

春江逐渐老去，湖滩蓼草连天，水乡已经换上了新的面貌。沐浴在傍晚的暮霭和早晨的烟雾中，我可以极目远眺，看到江南的鹤舞翩翩，雁鸣声声，响彻云霄。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难以言表，远处的山峦仿佛害羞地遮住了黛色的面容。依偎在干越亭前的树下，我不禁想问，曾经在这里告别的吴芮和朱熹，如今又身在何方？茶仙陆羽的足迹，已掩映在青翠的门户之后，而冉冉升起的阳光，仍然照耀着昔日城墙上的堞楼。  

我难忘故土，身为游子，面容已经衰老，鬓发也已半白。我暗自检点心中的离愁别绪，发现它依然没有消散。如今，我只能独自寻觅诗意，借灶烹茶，卧窗枕月，品味生活的烟火味。渔舟唱晚，我的心中充满了对家乡的思念，渴望这次回到东冈，能挖掘出那份深藏的记忆。回到考棚小学堂，我坐下来，听着壶中的水声，细细地品味着时间的流逝，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启蒙的时光。

注：

余干地处鄱阳湖东南岸，自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始建县。

东山岭位于县城中心，山从平地崛起，巍然如冠，得名冠山，俗称东岗岭，今改名为东山岭。

东山岭，相传古有梁肃王恺别业，久废。山上多奇树怪石，前橄市湖（琵琶湖）。中峰建有干越亭，亭边巨石重叠，据明《一统志》载：“羽尝品越水，故居思禅寺，凿灶煮茶。”南侧山腰，为东山书院故址，是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注《离骚》处。西峰之巅有龙池，渗自山崖，经久不竭。相传朱熹曾临池洗砚，取水磨墨著书，每临皓月当空，池水熠熠生辉，故成《干越八景》之一。

东山岭崛踞城中，梅岩、冕山、翼然对峙。山上树木葱茏，怪石嶙峋，石级盘亘。登高远眺，西北匡庐隐隐在望，鄱湖烟波浩渺，白帆点点，蓼子花开，天鹅白鹤起舞。东南层峦叠嶂，信河如练，沃野无垠。南瞰山脚下，长街伸展，楼台栉比。市湖碧水蓝天，琵琶春涨，渔舟唱晚。

以东山岭为主体的“干越八景”，历代吸引众多文人墨客，登临览胜，骋怀赋诗。明进士叶应震有七律《咏干越八景》云：羊角风生兴悄然，梅香迢递过岩前。云飞冠冕山横翠，春涨琵琶水续弦。书烛分来茶灶火，渔歌吹出市湖烟。龙池夜月清堪掬，昌谷僧钟又耳边。

余干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古有吴芮在此起兵助刘邦，封长沙王。后出宰相赵汝愚，梅香儒林。近有友善“三杰”，名扬五洲。乌泥官正，亲政亲民。贤才功德，后人铭记。

吾生在玉亭镇北门口，在东山岭上摸爬滚打长大，根脉情长，永难忘怀也！

2024.12.21日 撰于江西余干县城北门口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