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票骗局:第二章 大山、老票和女人
(2010-09-25 18:5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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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芳广州春子大磨票子 |
分类: 民族资产 |
第二章
春子回到家,同秀芳谈了广州的所见所闻。秀芳后悔莫及地说:“人真没有前后眼,早知三天事,富贵万万年!小时我见我爷爷弄回来一箱子红关金,多少张不知道,好大一箱子,一个人拿不动,是两个勤务兵抬回来的,听说有几个亿。可是最后钱虚了,红关金也不值钱了,那一箱子只能买一只羊羔,就在屋里放着,我还坐在上边玩。后来解放了,妈妈把箱子打开,糊到墙上,叫我们拿着玩,那票纸好呀!我们还用它缝起来作扇子,扔的到处都是,玩坏了,妈妈就扫到灶前烧火,还用红贰仟来擦屁股,厕所、粪缸里到处都是,最后妈妈干脆把箱子也砸了烧火了。”
春子说:“太可惜了,如果那时留下一把也行呀。”
秀芳说:“早知有今天,那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一把。”她看看春子,猛一下子又说:“不行呀,最后妈说,要这些东西害多利少,她想着出身不好,怕人们斗争她。所以她就咬牙烧了。也免除了祸根子。"
春子点着头,说:“从广州的市场情况看,红贰仟值钱着哩。”
秀芳说:“不要心狠,一张能卖两百块就不错,不过这个事要快,现在的人多聪明,当你去收他的老票子时,他都要想想为什么?人都想发财。"
“不管哪个人都想发财,这是一条真理。"春子吸着烟。
黑上把孩子都安排睡下,他取过果戈理的小说《死魂灵》来读,秀芳说:“睡吧,这多天够累了。”
春子说:“不!一决定做老票生意,我想起了《死魂灵》这本书。老票生意和乞乞可夫买卖死灵魂一个样,是世界上的一种生意,简直和贩卖死灵魂一样的特殊。”
秀芳说:“死灵魂哪能和做老票相提并论呢。从现实看,老票在人类社会上还存在着价值,死灵魂在社会上连一点价值都没有,简直是一个欺骗手腕。”
春子说:“实际就是这样,我只是说它和死灵魂买卖一样的特殊,并不否认它存在着实实在在的价值。话又说回来,死灵魂既然可以买卖,这买卖本身就存在着商品价值。”
秀芳脱掉衣服,说:“睡吧,咱们又不是搞政治经济学的,还研究什么价值不价值的,赚来钱,拿来叫娃子们上学,这是最大的价值。春子,我还想,不管做啥生意,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做这个特殊的老票生意,更需要有个帮手,有时得一唱一和有敲有打才行。"
春子抱着秀芳说:“你说得对,你要走出农村到广州,一定能当个大商店经理,或者女老板。”
秀芳亲亲春子,说:“看我这农村女人,知道个啥,那做生意也是一门大学问。我说,你明儿找找大磨商量一下,看啥样?”
春子高兴了,说:“行,那家伙常在外头跑,门道也多,不要小看他,做老票生意是个好材料。"
大磨名字比较特殊,这是他的本名,不是外号。因为他家有盘大石头磨,又因生下来怕长不成人,就起名叫大磨。开始人们笑话着这个名字不文明,他爹说草木之人还讲啥文明不文明?狗娃、马娃、狗蛋、驴蛋名字多的是,平民百姓可讲不上什么文明不文明,有个名字,比没名字强多了。时间长了,也就顺其自然了。还有老年人说,一个人在没有生的时候,即上天造这个人的时候,就把他的名字起好了。这绝不是胡乱起的,娘娘奶奶,菩萨那里都有档案,在阎王爷那里也有备案,谁想冒名顶替也办不到。由于他的名字叫大磨,所以他从小都好磨,照常一磨半天,有时一天不见人影儿,到了十几岁,总是磨着不上学,家里没有他,学校不见他。野地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有时下河摸鱼摸虾,有时去帮人撵兔子,虽然连条兔子腿也没有啃过,可是他还是很热心。只要他喜欢上哪件事,整天整夜都在想着办法把它办好。到了十六岁就外出走了。他到过铁路上给人家刷洗火车厢,到过煤矿,下过煤窑,向外背过煤。有一次瞌睡了,倒在煤斗里被送煤机器输送到大煤堆上。有一次去架桥,从七米高的架桥龙门架上摔下来,六天没有醒,别人都说他死了,有几个老乡已经设下灵堂,挂起挽联来祭奠他,黄纸还没有来得及点着,他走进了屋。老乡们吓了一大跳,都想着是大磨的鬼魂来了,都知道他死得惨,从小到二十多岁,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他一看灵牌上祭着大磨,上去一把拿过来摔在地上,说:“一咒十年旺,我没有死,还活得更结实哩。”他在外一磨就是五年,没消没息,人们都传说他死了。他老妈东山庙问神,西山庙许愿,急得找人推八字、算命,找神仙婆子看,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还活着,有灾是有灾,不过有贵星搭救,没人要他的命。老妈不信,说他们
是对她说好听话。后来他突然回来了,出现在村人们的面前,从此老妈坚决不让他出门打磨了。……由于他的野性,再加上家里实在贫寒,娘儿俩过日子,住着两间小土屋,遇上连阴雨,外边大下,屋内小下,二十八岁了还没娶上老婆,可他毕竟年轻,身材人品都不错,算得上一个好男子。听别人说,有几个妇女都和他有着不寻常的关系,这几年他挣的钱都花到这上边了……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被春子和秀芳看中了。第二天春子就把大磨叫到自己家中,谈了广州之行。大磨一听高兴了,他从春子桌上拿过酒瓶打开盖,倒了半碗喝下肚,说:“春子哥,这事好办,多着哩,能弄来,只要能卖出去,别说这老票子,就是大烟土,咱们也能弄来。只要社会上有的东西,要什么有什么,古董文物、黄金白银、银元,啥都有,只要有人要,能赚钱都能弄来。做这种生意不出气力,正合我心意,和我大磨的脾性正相合。”
春子说:“老弟,你想错了,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什么都搞,有的不能搞,像大烟土、古董文物,这也能赚大钱,但不能搞,犯法,严重了还杀头,人不能贩卖,贩卖人口——犯法。总之一句话,犯法的买卖不能搞。这次搞老票子不犯法,这是历史造成的,是历史遗物,留在大陆上是废物,贩卖出去能弄几块钱是个好事。”
大磨吸着烟,到灶房拿过一根大葱,一边吃着说:“春子哥,你有知识,我是个没知识的人,说话做事都没个准。你不这样说,那我犯法杀头,还不知是咋死的。这多天来,我可真想去贩卖大烟土,还有到山里把那大姑娘骗出来卖了,卖一个也能弄他五百块钱,够我花半年,还有女人睡,真是一举几得。照你这么一说,我是不干了。我是没管教的人,要是弄进监狱里,那可真是一天都难活下去!我听你的,咱们就这样干,一定能成,没说的。"
春子也吸着烟,说:“行是行,这还得要点钱。”
大磨说:“没问题,这要不了多少本钱,这些东西是废物,没价钱,到山里找都能找来。我想几百块就够了。"
秀芳接过来说:“三二百不够的,收货得二百,你俩一块儿下回广州也得三五百元,少了不行。”
大磨笑笑说:“要不了,不要钱都坐到广州,现在火车上乱七八糟,没人查票,我坐火车没掏过钱,算好火车班次,提前到站上,火车一来上去就走了,一上到车上就没人管了。”
春子伸出大拇指,说:“没看出来,老弟在这方面是高手。”
大磨拍着大腿说:“春子哥,钱包在我身上,咱们明天就去收。”
春子说:“就这样说,兵贵神速。”
第二天,春子和大磨二人搭一辆进山的货车来到夏平镇。车停下来,他们下来了。今天的夏平镇还和十几年前一个样,房子还是破旧的,没有什么起色,只是多了几个饭馆子,门前都挂着用红漆染的牌子:羊肉烩面、肉炒米饭、油条、油饼、烧鸡、山野鸡、野猪肉、各种青菜,还有江南风味、山西刀削面……味美价廉,可以说,你要吃什么,饭馆老板都会满口答应,并说马上可以做出来。
大磨说:“春子哥,咱们弄碗野猪肉吃吃。”
春子笑笑说:“他们在骗人,上哪儿弄去?就是山民打来一头,他们又没有冰箱,放天数多了,臭了。他们能拿死牛肉和猪肉拌起来给你弄上来,要你个大价钱。现在骗子多,都在说好听话!”
大磨说:“好听话入耳顺,人听了心里美气。”
春子说:“你算是说对了,咱们还吃碗烩面实在。”
大磨说:“不知这里卖几毛钱一碗,咱们那里卖五毛。”
春子说:“我想不会超过五毛。”
他们走进饭店一问,四毛五分钱一碗。于是他们花了九毛钱做了两碗羊肉烩面,谁知端上来的不是羊肉,而是死猪娃肉。春子一看,连半碗都没吃下,搅搅倒了。大磨也没吃完。
他们出了饭店门,只听老板说:“再来个吃食堂,饿死你们。”
大磨看着饭店老板拿着一条半黑不白的脏手巾在擦着手,接着用那条毛巾把他脏兮兮的衣服刷了刷,心里倒产生出了恶心,回过头来笑着说:“老板,食堂永不会再吃了,这你放心吧,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不再来了。”
春子怕闹事,拉着大磨的手,说:“咱们走,和他们没说的。”
“往哪里走,从哪条路进山?”
春子向东指着说:“就从这条大道进山,我到那里边拉过柴,有熟人。”
大磨笑了,说:“你在说梦话,多少年了,谁还认识你,那时你年轻,现在已经半老,人都变了。”
春子说:“不对,就是不认识,一说就知道了,当时我这个没笼头的野马队长在这里可出名了。”
大磨哈哈大笑,连路都走不成了。他捂着肚子蹲到路当中,后来干脆到路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白河桥烟,点着吸一口,说:“春子哥,你不说,这一段历史早被人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是你一生的辉煌历史。我那时还小,听人们说,在当时,你可真是一位英雄。可是只是英雄一时,就像人们说的,花开能有几日红?人也是一个样。”
春子在大磨跟前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说:“兄弟,你说的都是实话,事情已经过去,人们都遗忘了,过去的时代已经不再复返了。时代在不断地抛弃过去,迎来新生,人也是一样,我们也要丢掉过去,轻装前进,这次跑老票生意,是咱们第一次特殊买卖。”
大磨说:“我听你的,咱们先到哪一家?”
春子说:
大磨说:“这家姓啥?你还记得吗?”
春子笑了。
大磨说:“你笑啥,我说这是实话。”
春子又吸着一支烟,说:“忘不了,永远忘不了,就像你和哪个女人有着情意,能忘了不成?”
大磨奇怪地看着春子,说:“没看出来,春子哥也有这一手,我嫂子知道不?”
春子说:“知道,那是拉柴时树子和栗子回去说的。"
大磨又笑了,说:“是谁调戏谁?”
春子说:“你想想。”
大磨说:“母狗不夹尾,牙狗不敢上!一定是她钻到你被窝里。”
春子说:“这算是你说对了。”
大磨说:“有娃子没有?”
春子说:“是个男娃,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要是学习好,都该考高中了。"
大磨说:“这个嫂子长的啥模样?”
春子说:“在这山里是人尖子,要是改到广州,那可不能上话题了。现在看见,恐怕要把魂吓掉。”
大磨说:“以后又见过没有?”
春子说:“第二年又见过一回,她抱着娃子,树子、栗子都说像我。”
大磨说:“那次又办事了没有?”
春子说:“你想想看。”
大磨说:“春子哥还有这段风流历史,听说你在老河口和一船家女干上了。听说那是个婊子。”
春子说:“听谁说的?”
大磨说:“听菊花说的,玉花也说过,妇女们都知道你风流。”
春子说:“她们造我的谣言,不可信。”
大磨说:“这可是事实。”
春子说:“这次进山跑老票,我也有心看看我这娃子是个啥样子,顺便会会她妈。”
大磨说:“你不是个好人,这娃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不知道?”
春子说:“姓夏,叫夏华,我给他起的名字。当时你这个嫂子一听很高兴,说我有文化,起这个名字好极了。说他这个傻瓜爹八辈子也想不出来。”
他们起来开始上坡,在路上大磨看看那高高的山说:“春子哥,这个野嫂子叫啥名字,你问了没有?”
春子看大磨,说:“看你说的,娃子都有了,能不问问叫啥名字。她叫胡黎花,比我大两岁,身材粗壮,比你秀芳嫂有劲多了,适合在这山里生活、干活。”
大磨说:“奶子大不?”
春子打大磨一下,说:“你就知道女人的奶子,奶子大呀,像两个大碗扣在胸前。”
大磨说:“我就喜欢女人的奶子,摸着肉乎乎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春子风趣地说:“个人所好嘛!谁也不知道哪个男人喜欢女人的哪个地方?有的喜欢女人的脸与嘴,有的喜欢女人眼,你喜欢女人奶子,有的喜欢女人的大腿,有的喜欢女人的肚皮,有的同女人亲嘴总是要吸吸女人的舌头,有的人总是摸女人的腿中间……总之,女人身上每处地方都被男人爱着。对男人来说连女人的屎尿都是香的。更不用说那一身嫩肉了。可是反过来又说,女人一旦被男人调
发,她比男人更疯狂,巴不得把男人整个身子吸进肚子里。”
大磨说:“这是真话,多少回上去办事,她们不叫下来,一次一次整夜叫你干,好像她们就没个够的时候。”
不知不觉七八里坡路走完了,胡黎花的屋院展现在他们眼前。春子说到了。
这已不是十多年前的样子,房子还是那个,就是又加盖了两间厢屋和一座院楼门。原来的草去掉了,换成了青瓦,院子里栽了两棵核桃树,枝叶茂盛,绿油油的,从树枝帽子看,树杆有小碗粗,已经开始挂果了。听说是生夏华那年栽种的。门挂着锁,他们知道主人没有在家,坐下来吸烟。一支烟没吸完,女主人胡黎花背着一箩筐青柿子从屋后的山沟里回来了。她一看门前坐着两个生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习惯地把衣服前襟拉拉,想来掩盖那一对大奶子。春子一看知是胡黎花,走过去接着沉重的箩筐,放下了。
胡黎花用双手把衣服向下理理,并在身上拍了拍灰尘,又用右手把头发向后理理,看看春子,看看大磨,又回过来定睛看着春子,猛然拉住春子的手,说:“你是春子!野马!你叫我想疯了。”她流出了眼泪,“你可来了,你的孩子都上中学了,全校第一名。”
她慌忙取出钥匙,把门一道一道打开,把客人让到屋里坐下,自己到灶房里掏水洗了脸,用湿毛巾把脖子都擦净。她拿过热水壶给客人倒上茶。接着走进屋里间,打开箱子取出衣服,通身都换上,并把新被子、单子都取出来,把床重新铺好,用梳子把头发梳整齐,还用香脂把脸涂抹涂抹。女主人走出屋里问,站到春子、大磨面前的女人已是另一个人。一对大眼睛不住地向男人们传递着儿女情,要不是大磨在场,她一定把春子提到里间床上,让他在她身上风流。十几年不见了,每看见娃子,她就想起春子这个英雄人物,她对男人夏平山说过夏华是春子的娃子,她整日想春子快疯了。有几次她起心下平地找春子,可是不知春子住在哪里,又怕春子爱人笑话她是一个没脸没耻的骚女人。可是她的芳心不死,她想着等到夏华考上县高中时,她去送学生,顺便去给春子报个好消息。她给他们一杯接一杯倒茶,由于心在春子身上,有两次把茶水倒到桌子上。大磨看在眼里,笑了。春子、胡黎花都笑了。她接着到北间把夏华的床铺收拾一下,到屋当堂,说:“春子,你们两人老远来,坐车、走路,都累了,床收拾好了,你俩先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我给你们做饭,咱们多年不见,今黑上得好好招待你们一下。"
大磨看着胡黎花那多情的眼睛和眉色,已知八九,于是推一把吞子,说:“春子哥,你去睡吧,我也真累了,得睡一会儿才行。”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另一间走去。他到床边就倒向床上装着睡了。
女主人胡黎花看着大磨走进北间里屋,一把把春子推向她的里问,自己走到院子里把楼门闩好,回来把堂屋门又闩上,很快到里间,抱住坐在床上的春子就是亲。她解开自己的衣扣和裤带,接着双手在春子身上抚摸,从脸摸到下身,直到腿上,春子身上她无处不摸。她倒在床上,拉春子到自己身上,两个人尽情风流了起来,十六七年的儿女情,一时想发泄完。
春子说:“都不能等到黑上。”
“黑上还有,这不是饭,吃了这碗就没有了,保你满意,要多少回都行,你这回来,还不知以后来不来,或许到死都别想见到你这身子。”
胡黎花把春子的身子亲个够,真想一口把春子吞到肚子里。大磨听着春子哥同胡黎花的风流事,心也痒痒的,他也想起了情妇花娟和小萍,年轻人的身子也处于难熬的时期。
胡黎花同春子办完事赤身抱在一起,睡在床上。胡黎花问春子:“你来有啥事,说一下,或许能帮你点忙。”
春子摸着胡黎花的大奶子,说:“来收老票子。”
“到广州卖钱。”
“一张能卖多少?”
“一百块。"春子少说了一半。
“那能赚大钱,在这里一块两块能买来一张,有的一块钱能买三四张,要它是废物。在国军快退时,一支羊羔到夏平镇能卖一大布袋关金票。”
“有没有?”春子问,推胡黎花起身穿衣做饭。
“你让我想想,好像听人们说,深山里有一家,都解放了,一头小牛娃卖给下地(平地人)卖了一大布袋关金票子。听说是三亿八。”
春子一听高兴了,说“你想想看是谁家?”
胡黎花还叫春子办事,春子说:“可不干了,等到黑上,你想想是谁家?”
胡黎花把春子拉到自己胸前,说:“我想起来了,是子母河源头上米家。他叫三虎,人们都叫他米老虎,他不知道解放了,中央票不使了,他还高兴着一头三尺高的小牛卖了三亿八千万。谁知后来他拿着关金票子下来买盐,十万块钱连一斤盐都称不来,没人用,
回去他气得三天没吃饭,见人就说山下人能,拿着不使的假票子来
骗山里人。”
春子说:“那你明天领我们去看看。”
“明天再说。”
胡黎花穿好衣服,春子也起来,都到灶房洗了手脸。这时看着
胡黎花倒可爱了起来,红红的脸蛋子,大大的眼睛,那合身的布衫
把那对大奶子束得更高,看去像两座立在胸前的小山岗。就是像大
磨这样的小伙子也会迷上的。她先洗完,就到堂屋取下一块子蜡黄
的猪肉,点火把皮子烤一烤,放到清水中用切菜刀刮刮,弄干净,
同着木耳拳菜,还有山上采的野香菇,给春子他们做了一顿上好的
美味。她拿出了一瓶伏牛白酒。她知道春子会喝酒,在喝酒中,她
还同春子换杯喝。好像新婚夫妻一样。黑上,夏平山回来了,见了
春子也很高兴,吃过黑上饭,对胡黎花说:“你整日想春子,他可回
来了。我到朱家去住,你和春子好好说说话。”
胡黎花推一下夏平山,说:“你还聪明,这不用你交代。”
上次是偷的,这次是明的,她思想上没有一点顾虑,男女更能达到精神的高峰——
第二天一大早,胡黎花起来做好饭,几个人吃过饭,夏平山才回来。夏平山说你们起这大早干啥呀?咋不多睡一会儿。胡黎花把白眼珠子向男人翻看一下,说:“春子是有知识人,哪跟你们老粗人一样,见了女人没命地干,一干没完没了,日头晒着屁股还抱着老婆不让起来。春子多文明,一夜就是一两回就了事了。”她在骗自己男人,她巴不得春子一夜不下床。她把钥匙给男人夏平山,就领着春子和大磨到子母河源头去找米老虎了。
胡黎花生活在山里,一每天都上坡下坡,根本不觉着劳累,可春子和大磨就不行了,总是落在胡黎花的后边。
下午日落时,也就是四点多钟的样子,他们三个人来到了米老虎家。米老虎正做午饭,实际也是黑上饭。他们这里一天两餐饭。米老虎认识胡黎花,因为他到夏平镇赶集买东西经常在胡黎花家住。胡黎花到来,而且还带来二位客人,给米老虎增添了光荣。作为山里人来说,住在深山高冒上,多见树,少见人,连日头也没有平地人见得多、时间长。更不了解山外的花花世界。他看见外边年轻女人穿着裙子,总想着她们没穿裤子,是光着屁股,他还想着她们穿着裙子屙屎拉尿不用脱裤子。如果男人想搞女人,把她的裙子掀起来就行了,比山里人穿着裤子省事多了。
五十五岁的米老虎,用平地人的目光看,有六十五岁到七十岁的样子,腰背都驼了。他起来走到里间去取过一块五六斤重的猪肉,拿过来要胡黎花帮他做。不用说,黑上这一顿饭又是相当丰盛。
吃过饭,胡黎花问米老虎,说:“老虎哥,我来问你,那老票子还在不在?”
米老虎说:“在呢,都在箱子里装着。”他看胡黎花,不解地说:“你问这干啥?”
胡黎花指指春子和大磨说:“他们想收一点。”
米老虎睁大眼睛看看春子和大磨,心想,都是平地人,而且还是面上人,这老票子又要使了,他们平地人又来捉弄山里人了。他想对待平地人要千万小心,他们像山上的狐狸一样狡猾,一不小心就被他们骗了。平地人拿这一堆不使的老票子来买我一头小母牛,不然,我那头小母牛早生一大群牛了。今天老票子又使了,他们又要来骗走。不管怎么说,我是拿一头牛卖来这么多老票子,还给我一头大母牛我就把这堆老票子给他们,他们拿去有他们的用途,没有用处,他们平地人是不会来收这老票子的。当他思想经过一番大的周折思考,终于慢慢腾腾地说:“胡黎花,要知道,这老票子也是钱呀。它到底值多少钱?现在还没有个价钱。胡黎花,是不是等等,或者你从那里给我打听打听,你那里平地人多,看平地是不是又使老票子了,看是咋着使的,红关金一个当几个?还是几个当一个,过去可是一个当二十万。现实咱们山里人心中真没有谱,不像萝卜白菜黄瓜豆角,有个价钱,我也想着卖不卖。总之,别再叫平地人来捉弄咱们山里人。”
春子和大磨一听,这山里人比平地人还狡猾,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是废物,有个啥价钱,如果不来收,拿一把到供销合作社连一斤盐也买不来。谁要它,中国人就是这样奇怪,不管什么东西,当你要去买它时,主人都要想想你买它去做什么用,你是不是来捉弄他。他宁肯放着作废,也不肯卖给你。
胡黎花说:“米大哥,这我还没有听说谁来收老票子,这是山下一个朋友,想弄几张老票子玩玩,以后小娃子们做个纪念,哪会再使?不信以后你下到夏平镇再打听打听。”
米老虎看着胡黎花,说:“不对,他们不是来收买的吗?怎么能说没人来买?”
胡黎花说:“除了他们,这多年来,你见还有谁来买,你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再卖不出去了。”
米老虎思想动摇了。是呀!这多年来没有一个人来买过老票子。他的思想还在不停地转动着。不!那是没有用,他总认为平地人比山里人能。这老票子肯定用处大,有处儿可能在使,或者平地人、城里人消息通,知道将来还使这老票子,要不然他们会从平地跑到山里来买、来收?对这些平地人要倍加小心,你看这两个人多能。他们绝对不会收这些没用的废纸拿去玩,最后他决定不卖了,宁肯放着,也不叫这些平地能人来捉弄他。他说:“胡黎花,我还是不卖了。或许以后还会使的。"
胡黎花笑笑说:“米大哥糊涂了,解放三十年了,老票子早就不使了,放一天没有一天,还不如现在卖几块钱,拿来买个羊呀,小牛呀,养一年大一年,也能赚几块钱。要这堆废纸好做啥子用。”
春子又想笑,又好气。他想,深山沟里的人,比平地人顽固多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哲学,他们被平地人骗上一次,那就一辈子别想忘掉。他给米老虎掏支白河桥烟,吸着,说:“老大哥,这老票子的确不使了,就是再过一百年也不会使的,过的年代越多,越没人使。社会在向前走,哪会后退呢?上次是平地人收了些作废的老票子,拿到这山里来骗走你一头小母牛,今天我们来把它收回去,拿到西藏那深山里去骗他们几匹马。那里人从来不知道啥叫解放不解放,他们只知道满清和国民党。好多处还过的是满清生活,还称县长为县太爷哩。”
春子的一席话说到了米老虎的心灵深处。他说:“我说吧,你们说没用处,来糊弄我,这位先生可说了句实话,你也想拿这去骗人,想骗两匹马,一定能成。我这一箱子老票子够你背的了。说这话我还能听进去,要是没用,谁也不会拿着有用的钱来买这没用的老票子。要是你们早这样说,我就卖给你们。可是先说好价钱,你给多少钱一张?还有这老票子有大有小,有贰仟块的,伍仟块的,一万块的,拾万块的,最大的贰拾万块,咱们要按票子的大小论价。”
大磨看看春子,说:“那当然,就这样说好了,明天看货论价。”
米老虎一听,不对劲,生意已经搞好,如果隔上一黑夜,到天明,他们变卦不要了咋办?那我可再卖给谁呢?他说:“咱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说句话算句话,说卖就卖,你们说买就得买,不能来
回倒。我现在就把箱子搬出来,大家看,以票子大小来论价。"他一
边说着,去到里屋去把箱子搬了出来。打开一看,好家伙、满满一
箱子,红的蓝的都有,还有地方票,五花八门,条样俱全,有几万
张。都一捆一捆的捆着,分门别类,红关金贰仟圆捆一捆,拾万捆
一捆,贰拾万捆一捆,伍仟圆捆一捆,地方票也是按票子大小各捆
各的,还有一捆日本票,还有几张蓝的,看样子像是美元,真是千
奇百怪,可以称得上老票的总汇。其中有五捆红贰仟,看样子是五
千张。大磨和春子的心都沸腾了。胡黎花也暗暗为自己娃子的亲爹
高兴。她心中一动,说:“米大哥,这样说,你这是卖一头小母牛买
来的,今天还给你能买一头小母牛的钱,你看行不行?”
米老虎说:“那太少了,我放了这二十多年。”
胡黎花说:“再放二十年,连一只羊也买不来,我看就这样,给你一百五十元,能买头差不多的牛,保证比你原来的牛大,叫他们背去再骗回人。话说回来,你那次不把小母牛卖这多老票子,牛也入了社充了公,你啥也没有了。”
米老虎点点头说:“这是句真心话。”
“算你想开了。"胡黎花说。
“胡黎花,"米老虎若有所思地说,“要说,叫他们再拿去骗回人,我也于心不忍,不过我是被人骗的,买卖已经做成,他们到底去做啥,我就不管了,我也太穷了,需要点钱,叫他们再添二十块,我卖了。”
胡黎花说:“添十块,一百六十元。”
春子说:“胡大姐,一百柒就一百柒。”他从中山服口袋里掏出钱,查了十七张给胡黎花,胡黎花又查一遍,交给米老虎。
米老虎从胡黎花手中接过钱连查了三遍,确定没有差错,就拿到里间放起来了。他放好钱回来把箱子盖上,向春子跟前推了推,说:“这是你的了,扔到河里也不与我相干,你拿去卖上万元我也不眼热,一句话说出收不回,一碗水泼地揽不起。"
老票买卖做成已是半夜时分,山里穷,又没有床,没办法住歇。米老虎说:“胡黎花,天又不太冷,你们只好委屈一夜,咱们山里穷。你去睡到我床上,我们三人弄点柴草拿回来铺到屋当地歪一黑吧。”
胡黎花一来嫌弃米老虎的床铺不干净,二来真舍不得离开春子,哪怕就是这样抱住,也是一生的大幸福,于是她说:“不了,我们就在这当堂地上坐一黑吧,不要多大时候就天明了。”
春子和大磨也都这样说。于是,米老虎到外边抱来麦草铺到地上,三个人都催着米老虎去睡觉。米老虎多年来被别人骗的东西今天总算是叫胡黎花帮忙卖了,灯吹灭了,他还在黑暗中看着房顶的黄草。一百七十块钱是个多大的数字呀!要是在生产队时代,十年都挣不来这么多……
春子推一把胡黎花,一块儿到外边去撒尿。春子要在外边办事,胡黎花小声说:“不行,外边有毒蛇,回屋里,夏平山叫咱们亲几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