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洞

十几岁少女们喜欢把打耳洞和青春疼痛文学联系在一起,诸如满足自己的自毁倾向啦、需要疼痛来证明自己活着啦、对于原生家庭束缚的反抗啦、迷恋像是失去第一次时那样被贯穿,身体缺失掉完整性的痛感啦等等。
不过对我来说并非是这样。
十八岁前的校园时代,每一帧都是未删减,好看的日落总是出现在那个燥热的晚自习上,操场上的风和你喜欢的人的眼神,会穿过人声鼎沸的长廊都落在你身上。那时我似乎总是要风得风,少年荣光,没有缺憾,因此打耳洞这个事情,对我来说就只是打耳洞这件事本身。
我选择在15岁那天自己跑去打耳洞,也就只是因为我觉得耳朵上有一排的洞洞看起来很酷,而学校附近饰品店里的耳饰又特别好看。我会想象那些亮晶晶戴在我耳朵上的样子,觉得自己很拉风。
我其实就是在学校对门的小店里打的耳洞,店里只有女店主自己一个人,穿着蕾丝吊带裙子,露出身上大面积的纹身。这种小店,自然没有什么专业设备,除去耳洞枪,连消毒都只是用白酒,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白酒跟75%酒精其实是两个东西。15岁我就这么后知后觉地“砰砰砰”一口气打了5个耳洞,从耳垂一直打到上耳骨。
我顶着这样一排的耳洞叮叮当当地回家了,我可不认为这有什么破碎的,也没有生出矫情的感伤,走在路上,疼痛穿过我,黑夜穿过我,风与祝祷穿过我,发出极其美丽的声音。
到家后,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侧面很酷炫很嚣张的样子。后面就被爸爸妈妈看到,不出所料地被骂了。妈妈说,你才几岁呀你就搞这些,你都不知道那店里的东西干不干净,你还打这么多个,这么纯洁一小女孩现在弄得像个小流氓,一点都不乖,真是气人。
我说,打都打了,也不能现在就拔出来啊,那更要痛死了。
打很多耳洞就是不乖吗?并不是,我觉得我还是一样的,我做这件事,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不代表我要叛逆,不代表我要证明这样那样,更不代表我的成绩和品行会被这些耳洞影响,这是一件小事,它不会从本质上改变我什么。
话说回来,此后的几年时间里,除了耳垂上正常位置的耳洞,其余在耳骨上的洞总是断断续续地发炎,给我造成了不适,后来我索性就不戴耳钉,让它们自行愈合长回去了。现在只剩下耳垂上的两个耳洞,看起来也还是很乖乖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