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说《琼林》之三十九:砺山带河

整理者：陕西-铎妈、浙江-寒梅、浙江-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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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汤池，谓城池之巩固；砺山带河，实封建之誓盟。

金城汤池，是一个意动用法。意动用法是我们在学习古文时常见的一个语法现象。判定意动用法，有两个基本的方法：一是以……；二是像……。这里的“金”是金属，意为坚固，就是说城池像金属一样坚固；或者可以译成“以城为坚”。这里的“汤”，意为烫。意思是说，城周围护城河的河水波浪翻滚，像煮沸的水一样；或者可译为“以池为汤”。金城汤池，就是比喻城池坚固，易守难攻。

“金城汤池”这个成语，来自《汉书》中的《蒯伍江息夫列传•蒯通》，原文是：

蒯通，范阳人也，本与武帝同讳。楚汉初起，武臣略定赵地，号武信君。通说范阳令徐公曰：“臣，范阳百姓蒯通也，窃闵公之将死，故吊之。虽然，贺公得通而生也。”徐公再拜曰：“何以吊之？”通曰：“足下为令十余年矣，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甚众。慈父孝子所以不敢事刃于公之腹者，畏秦法也。今天下大乱，秦政不施，然则慈父孝子将争接刃于公之腹，以复其怨而成其名。此通之所以吊者也。”曰：“何以贺得子而生也？”曰：“赵武信君不知通不肖，使人候问其死生，通且见武信君而说之，曰：‘必将战胜而后略地，攻得而后下城，臣窃以为殆矣。用臣之计，毋战而略地，不攻而下城，传檄而千里定，可乎？’彼将曰：‘何谓也？’臣因对曰：‘范阳令宜整顿其士卒以守战者也，怯而畏死，贪而好富贵，故欲以其城先下君。先下君而君不利之，则边地之城皆将相告曰“范阳令先降而身死”，必将婴城固守，皆为金城汤池，不可攻也。为君计者，莫若以黄屋朱轮迎范阳令，使驰骛于燕赵之郊，则边城皆将相告曰“范阳令先下而身富贵”，必相率而降，犹如阪上走丸也。此臣所谓传檄而千里定者也。’”徐公再拜，具车马遣通。通遂以此说武臣。武臣以车百乘，骑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赵闻之，降者三十余城，如通策焉。

秦末时期，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秦王朝岌岌可危。陈胜手下的大将武臣率军攻打越地范阳，谋士蒯通前往劝说范阳县令徐公，让徐公放弃守城。

本文的意思是说：蒯通，范阳县人（这也是他去劝降的重要原因），原来的名字与武帝相同，叫蒯彻。楚、汉刚刚兴起时，武臣攻打并平定了赵地，号称武信君。蒯通游说范阳县令徐公，说：“我是范阳的百姓，名叫蒯通，我私下可怜您就要死了，所以表示哀悼。尽管如此，我又祝贺您因得到我蒯通而获得生路。”徐公连连拜谢，问道：“您为什么表示哀悼?”蒯通说：“您做县令已十多年了，杀死人家的父亲，使人家的儿子成为孤儿，砍去人家的脚，对人施以黥刑，受害的人太多了。慈父、孝子们之所以不敢把刀子插到您的腹上，是因为他们害怕秦朝的法律。现在天下大乱，秦朝的政令得不到贯彻执行，这样的话，那些慈父、孝子们都将争先恐后地把刺刀刺到您的腹上，以报仇雪恨并成就功名，这是我表示哀悼的原因。”

徐公又问：“您为什么祝贺我得到你就会有生路呢?”蒯通回答说：“赵国的武信君不知道我无能（古人的谦词），派人前来询问他的吉凶祸福，我现在要去会见并劝说他，对他说：‘您一定要战胜敌人然后才取得地盘，攻破城池然后才占据它，我私下觉得很危险。如果采用我的策略，将不战而取得土地，不攻而占有城池，传送檄文就能够平定千里，这样可以吗? ’他将要问：‘你的策略是什么?’我趁机回答说：‘范阳县令本应整顿他的军队，守卫城池，奋起抵抗，但因怯懦怕死，贪婪而喜欢富贵，所以想首先向您举城归降。首先向您投降而您不给他恩惠，那么边地之城都将互相转告说：‘范阳县令首先投降而被杀。’一定会据城坚守，像金城汤池一样，难以攻取。为您打算，不如用黄盖朱轮的车子迎接范阳县令，让他在燕、赵的边界驰骋炫耀，那么，边地之城都将相互转告说：‘范阳县令先投降而获得富贵。’一定会竞相投降，就像泥丸在山坡上滚动一样轻而易举。这就是我所说的传送檄文就能平定千里的策略。’徐公连连拜谢，准备车马遣送蒯通。

蒯通用这些话劝说武臣，武臣用一百辆车，二百名骑兵，以侯印迎接徐公。正像蒯通的策略所预料的那样，燕、赵之地听说此事，有三十多座城投降，如“传檄而千里定”一样。这就是成语金城汤池、固若金汤的来由。

砺山带河，实封建之誓盟。这里的“山”是指泰山，这里的“河”是指黄河。砺山带河，也是意动用法。“砺”是指磨刀石，“带”是指衣带、丝带。意思是说：泰山像磨刀石一样，黄河像衣带一样。或者译为：以泰山为砺，以黄河为带。也可以说海枯石烂、沧海桑田的意思，表示时间长久。

“砺山带河”语出《汉书》，汉高祖分封功臣时曾盟誓说：黄河如带，泰山如砺，国以永宁，爰及苗裔。意思是说：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哪怕黄河变成像衣带一样的小河，泰山变成只有磨刀石那么大小，所封之国都永远存在，一直传承到子孙后代。与“封爵之誓”相接近的，还有“丹书铁契”、“白马之盟”。

《汉书》中记载：（汉高祖）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丹书，意为字体为红色；铁契，意为文字镌刻在金属质体上；金匮，意为把丹书铁契装在华美的金属盒子里；以石为室，意为把金匮藏于用石建成的宗庙内，表示郑重、安全和信用。丹书铁契，是封建帝王颁发给有功之臣的一种带有奖赏和盟约性质的凭证。之后的免罪牌、免死牌，也算是一种丹书铁契的形式。

白马之盟，是汉高祖与群臣订立盟约的另一种方式。杀白马以取牲血，蘸鲜血以示恪守盟约，并发誓说：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封爵之誓、丹书铁契、白马之盟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来吧！跟老子干，好处多多；来吧，不要谋反，否则死得很难看！

封爵之誓、丹书铁契、白马之盟，一方面想保证刘氏宗室的皇权永续；另一方面又想因功封爵后，得到重臣对刘氏皇权的支持，从而保持其政治支柱的地位。这种誓约、盟约的方式为秦汉以后的中国封建社会确立了基本的模式，使得统治集团内部的秩序达到最大程度的稳定。比如说，曹操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自己绝不敢称帝。又比如说诸葛亮临危受命——受刘备托孤，

辅佐儿子阿斗，自己绝不敢越雷池半步，觊觎王权。任何对皇权帝位有异想的人，都会思量再三。

所以说，“砺山带河”实是“封建之誓盟”，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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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4年9月5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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