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本以为这男子只是嘴上凌厉，没想到心性也是这般下作！趁人之危，胜之不武！”穆芳华望着远去的清风身影，终于忿忿地道。

“也不能这么说，他刚才完全有机会把我打成重伤，却故意只是将我踢的狼狈。可见这古怪少年并不是丧尽天良的贼子，不过是天生的心高气傲些罢了！说起来，倒怪我不好，不是我执意要与他比斗，穆姑娘的亭院也不会遭到损毁了！”原来周行云不为自己被清风一脚踢的狼狈脸红，倒为自己皮糙肉厚将穆芳华书寓白墙撞损而心生愧疚。

一旁小青忙道：“周公子别这么说，今天要不是您及早赶来，我们家小姐还不知道要受那班禽兽怎么样的折辱呢！哼，刚才逃走的那个坏家伙，明明和您都是一个年纪，也是一身的本事却偏偏不学好，这么卑鄙下流！哎，他的心底要是能有周公子您百分之一就好了！”说着，小青又向着清风远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似还在为自己看走了眼而不得意。

且说清风虽然轻松将周行云击败，一脚踹得对方做了滚地葫芦，可心里却还是不激气的很，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次胜之不武，但他真正生气的还是自己一身本事比起周行云而有不足之处。刚才与周行云交过一番，清风知道对方内功差的自己还远，真气运行更有些不足，可拳脚本领却偏偏在自己之上，一路上越想越是不得意，越想越对自己生气。

正在清风心情大坏，归返盗光寺途中时，忽见前方来路上闪出两点光芒，看形色像是正教人士的剑光。清风猛想起，刚才自己一路上只顾发兴狂奔，却忘了避道山脚下的水月庵，想着今晚上才刚和蝶采依三位正道少年剑客一场大闹，大损张珍、韩铁城两位少侠的颜面。不要是迎头的剑光正是他二人不服气在山脚下专候自己的。

想到这里，清风不由一惊，可再当他仔细观察又觉有些不像，剑光虽然一样也是白色，却又显得灵动的多，且先一道还是正教飞剑少有的赤紫色光华。直等到两道光芒再凑近一些，清风又查觉出先头一道并不是剑光，并且一路上曲延转折似是在躲避身后剑光追逐，一副挣扎逃命的样子。

待清风知道对面人马并不是来找自己晦气的，不由一笑道：“今儿是怎么了，一晚上竟这么多热闹，事情都凑到一块儿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按落云头，守在一旁，静候二人从自己身旁而过。

清风料度的不错，不一会儿功夫，那一前一后追逐的二人都打自己身旁飞过。让清风惊讶的是，先一个急于奔命的不是别人，正是盗光寺里的小比丘尼红零，此时换了一副换了一副长襟道袍，脑后的长发也被她披散在肩后。虽是小小年纪，身质单薄，但在月光下却也显得身影婀娜，气质不俗，很有些风情。叫清风更加奇怪的是，小丫头的肩头还停着一只背生肉翅，金睑银眸的怪物。一张血口，四只外翻的獠牙，浑身似打了漆浇了油一样精光的黑毛，额头上还生了一只朱角，尽管形象古怪，却并不可怕，且生的胖嘟嘟，好像还是年幼的样子，倒也颇为可爱。

       清风这里注目观窥，就听见后面追逐红零的剑光传来女声娇叱道：“臭丫头，你就是跑了到天边我也要追到你！竟敢偷我师叔的仙草，今天我要是不把你捉住，疼打三百皮鞭，我就不是峨嵋程玉绡！”

       听了这话，清风笑了，暗道：“还有这样的笨丫头，与敌夜下追逐，不担心敌人偷袭暗算，竟敢直道自己姓名，当真她峨嵋天大的面子地大的脸，以为道出自己师门，敌人便会束手就擒了吗？”

       话虽这么说，清风还是趁两人不备，暗中尾随了上去，只见红零一路上躲闪，方向却是往了九江城去的。看到这里，清风暗骂这小丫头甚是机灵狡诈。九江城里不只有普通百姓，还有养石斋的黄耳，要是这小丫头再歹毒些，把程玉绡往了兰香观带去，那才有好戏看呢！

       但红零的状况却远比清风想的还要危急，虽然小姑娘机智多端，可她到底没有习得剑术，一路上纯凭自己脚力奔跑，而后跟上的程玉绡却是仗剑光追逐，从容的很。她人小力单，一气跑了十余里已是力不能支，在距九江城还有一里之遥时终于耗尽了力气，脚下一个踉跄收势不住摔扑在地。幸好林中地上尽是落叶腐土甚是软柔，这一跤倒是没有摔重，可等小姑娘挣扎着爬起身时，程玉绡已赶到了自己身前不远处。

       让清风有些恼恨的是，那峨嵋女弟子程玉绡见红零倒地，并不理会，指尖一点，竟祭动剑光贴地向了红零斩来，瞧意思是在气急之下要把红零双腿斩断。

       红零虽和自己没有交情，可到底也是盗光寺里的一员，到了这要紧当儿，清风也顾不得思量，翻掌便待将一枚注了真气的绣花针打出救她一命。未想那一直停在红零肩上的小怪物，却在剑光斩落的一刻，忽地张开血喷大口，就听“呱”的一声大叫，口中立时喷出一团银砂，与程玉绡剑光撞落一处，不只救了红零一命，还把飞剑击退了回去。

       程玉绡是峨嵋门下三代年幼弟子，一口玉箫剑是下山时师傅刚刚传授的，爱如性命，当下见怪物一口冷蝉砂打的自己宝剑光华损了好些，心痛莫名，等收回剑光细看，就见剑头上已多了几粒如墨染的黑斑，宝剑展动时也不如平时灵动好些。这一气非同小可，当下也不再存了留红零性命的念头，收了飞剑，便自腰间百宝囊取出一粒弹丸，横空扔出，击向红零与那怪物。

       清风在一旁看的仔细，见那弹子只有一点青紫色影迹，当时认出是威力绝大的霹雳子，当日就是万芳一级的高手遇上了都只能退避，何况连飞剑都没有的红零！

       情急之下，少年人想也不想，一声大喝，便将自己拳虹击出，隔空将霹雳子击中欲先引爆。就听出山林下一声震天价的惊爆，瞬时间十丈方圆内寸草不生，成块的山岩与巨石也被霹雳子击成了糜粉。

即便如此爆炸的余波还把红零震飞出数丈开外，等小丫头起身回望爆炸现场时已是吓的面如土色，可转眼之间便又为怒火，面泛狰狞，恶恨恨的瞪了一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爆炸波及而闹的云鬓散乱的程玉绡一眼。

“你是谁，竟敢管峨嵋派的闲事！”眼见自己必中的一击，被毫无来由的一个男子破解，还连带着自己也闹了个灰头土脸，程玉绡气势汹汹的冲着清风喝道。

清风听了她言语，已知这女子江湖经验少的可怜，当下也不道破，反而笑嘻嘻道：“天下事天下人管，何况千错万错，路人不错。你这凶丫头一看就不是好人面孔，见了小姑娘你要打，见了我这个过路的也要打吗？”

程玉绡虽然初次下山，阅历极浅，可到底聪明灵秀，见大夜下，无巧不巧单单自己追逐偷药贼的当儿，眼前出现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少年男子，并还一身邪气，转着眼珠子与自己说话，一时猜将出来，大骂道：“原来你这家伙和这小贼是一伙的！哼，背后下山偷袭，真是卑鄙无耻！”

所有正教门派中，清风最恨的就是峨嵋，程玉绡不来招惹他已是万幸，如今还敢与自己呼喝，自然更不能放过她。当时恼将起来，笑骂道：“臭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和这小姑娘是一伙！敢说我卑鄙无耻！哼，照你这么一说，我若不做点无耻的事来，还真对不住你了！”

清风一言未毕，对面程玉绡已将玉箫剑祭了出来，趁其不备，当头一剑。可清风江湖经验老道，早犯她有此一手，眼见剑光落下，也将身后一拍，登时也将玄金剑祭出，瞬时里二剑斗在了一处。

若说剑质，二剑不相上下，可清风这数月里内功大进，原本不精擅的剑术也得此受益，使的有模有样，比往日凌厉了太多。而程玉绡那边，却被冷蝉砂污损，威力减了好些，此消彼涨，不过片刻功夫便是相形见绌。再加上清风一张利口，程玉绡一露败相，他便讥笑着：峨嵋不过如此，竟敢派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下山来丢人现实。反正怎么难听怎么说。

程玉绡虽然年浅，脾气又大，可在同门中也算是佼佼者，不然师长也不会放其下山。往日在山中都被师兄弟们羡慕，师长们夸赞，何时受过这等气，急火攻心，一味求胜，本事更是只剩下七成，玉箫剑剑光越来越黯淡，终于被清风捉住空子，大喝一声：“着！”

瞬时间，只见清风玄金剑剑光大涨，一个反绞将玉箫剑带过，扭转着剑身在空中绞了几十个筋斗，程玉绡当下再也把持不住，宝剑失控，被清风玄金剑挟回，轻轻巧巧捉在了手中。

这还是清风第一次仗剑术夺人飞剑，虽然对手只是一个峨嵋派三代弟子，也让他颇为兴奋。清风促狭，为气敌手，当时将才得手的玉箫剑弹了一指，振的对面正在感应飞剑，欲图将玉箫剑压回的程玉绡浑身一抖，登时好容易凝起的剑诀重又消散，再没机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防身宝剑夺回。

而更让程玉绡气吐血的是，清风竟把好容易才到手的玉箫剑顺手送给了身后的偷灵芝贼，并还笑嘻嘻道：“你被这恶婆娘追了好一会儿，夺了她这口宝剑，正好消消气头一口恶气！”

红零虽然不太买清风这位巡使大人的仗，可有现成的便宜却是不肯放过的，当时就将宝剑接在手里，却并不急于展玩或是赶紧收在腰囊里防止程玉绡二度抢夺，而是交给肩头栖着的小怪兽用双爪捧定了，自己却从腰间宝囊里取出一只好多格子的木匣，伸出长长的指甲挑了一些红艳艳好似胭脂一样的油脂，抹在了剑身上。

清风看着古怪，不由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红零没好气道：“这贱人追了我半夜，又害我跌了一跤，我怎么能轻饶了她！”

清风听她话声甚冷，并没有一点感激自己的意思，倒是目光狰狞很有将程玉绡制于死地打算。果然，红零这里话音刚落，便听见对面程玉绡面色赤红，露出极其痛苦的意思。而再看红零手中的宝剑，也是变成了火红色，似在熔炉上烧灼一般。

“这是……。”见此情景，清风若有所悟道。

“这是用腹蛇蛇油与落神砂熬成的精油，火性十足，用来对付这种玄铁精英打造的飞剑最是有用！”

“原来如此，这宝剑是这姓程的丫头，心血相连的宝物，你用这蛇油焙剑，程丫头自然也感同身受了！”

红零鄙夷地摇了摇头道：“哼，就凭她这点道行还谈不上感同身受，这贱人现在这么痛苦，一半是因为我焙炙她的宝剑的确让她难以禁受，更多的却是心痛！”

“心痛！”清风看了一眼已在一旁浑身颤抖，一双目光却似能喷出火来的程玉绡，顿时明白过来道：“哈哈，原来是这丫头担心这宝剑被你损毁，更怕你将这宝剑彻底夺走！所以才会这么难过！”

“不错，她这么傲气，平日里一定惯会在同门面前说大话逞威风的，如今师传宝剑被人夺走或是损毁，日后不但要受师长责罚，更是一辈子也无法在师兄弟面前抬起头，哼，至于传承师父衣钵，则是想也不用想了！”

清风没想到红零这丫头小小年纪，行事筹算便是如此周到和毒辣，不由把她另眼相看起来。当下换了话题，向她道：“这么说来，你是当真到水月庵里去偷人家什么灵芝草了！”

红零闻声也不在意，直是点了点头。不想清风将手一伸，笑道：“拿来！”

“拿什么？”

“小丫头装什么蒜，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你刚才一条小命又是我救的，照理那灵芝草该全归我一人！”

哪知红零闻声冷笑道：“你想要灵芝草，问它要吧！”说着，将手一指自己肩头的那指小怪。

“怎么！被它拿去……，不对，已被这小东西吃了！”清风这时才仔细看了看红零肩头的那只怪物，只见它闻声冲着自己做了个鬼脸，并张大血口打了一个哈欠，消消停停，漫不在乎，似是在说：东西已被我吃了，要拿也只能明早变成灵芝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