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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

(2010-12-25 10:30:16)
标签:

杂谈

分类: 灵修笔记

无法不去回想那样一双眼睛,在寂静的黑夜中,充满了悲伤,充满了无助,如小鹿般惊惶不安,四处寻找温暖与安全。 萦绕在脑海中许久无法拨去。

那个晚上,东至的那个晚上,变本加厉的冷,入夜的气温,你知道的,连0度都没有。在临睡前,我突然心血来潮,拿出新买的puff coat,想要去试其一下抗寒的性能。这件coat拿到手中的时候,很薄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基于网上的review还有其北欧运动品牌的出身,我想探其保暖奥秘所在,另外也想感受是否如传说中的review:“感觉好像是没有穿coat一样”,我于是随手取了一顶帽子,戴上围上围巾拿着ipod就出了门,打算绕着家附近走2block看看。

风很刺骨,我老老实实低头往前走,虽然戴着帽子,却仍然感觉到头皮飕飕的麻,带着不轻的刺痛感,疾步行走的我,说实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自虐。突然想起了村上春树的长跑,他写自己每每受了非难,就去跑步,心里苦痛多一分,就多跑一里,物理性的丈量一下人的局限性,那种隐忍的小温柔发挥到极致,与我此时此刻的冷风中疾行颇有殊路同归之感。可是要赞一句,coat真的很暖,我在coat里面只是穿了一件很薄的sweat,却一点不觉得冷。

正沉溺于自己的小我世界,突然有人在我眼前挥手,我吓了一跳,取下ipod定睛一看,是一个金发白人女子,披着长发,大约30岁左右,中等身材,并不是很瘦,穿一件驼色大衣,她一靠近我就摆手说“I am not a crazy person”, 感觉她没有任何恶意,我于是看向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灰褐色的眼睛,夜风中看上去很是疲惫也很是哀伤,没有一点生气。她又继续说她怀孕后被丈夫殴打,她试图逃到某个避难所里去,可是没有钱,附近的人都没有帮助她。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掩面摇头。

我摸摸空空的口袋,只是为了试试新买的coat,我一分钱都没有带。我只好跟她说,对不起,我没有带钱包,我建议她进旁边尚未打烊的bookstore去试试运气。说实话,来美这么久,也见过不少乞讨的人,很多人,是瘾君子,或者是懒惰成性的人,而常常被好心人提醒不要对他们施恩,因为他们不值得。可是她的样子,真的不像是吸毒的人,而且那双眼睛,说不上为什么,那双哀伤的眼睛,让我读到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我犹豫了片刻,其实我可以叫她跟我回家,叫她在楼下等,等我拿钱给她。可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她,在外这么多年,一点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我连说了几声sorry之后,继续往前走。她说了没事之后,也朝前走,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

可是我越走越不安。

那样一双眼睛,让我无法像从前遇到流浪汉一般无视的路过,走到下个路口,我转弯了,决定去回家取钱然后再给她。

我有点不安,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我顺着最遇见她的路线,在街口左顾右看,一个行人都没有,我不死心,一步三回头,还是没有。

我只好沿着刚刚的路线继续往前走,然后转弯再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走了几步,想起那双悲伤的眼睛,我无法自已,那么冷的天,她穿的其实很不很多,一件长coat,也没有带帽子,我还注意到,她的裤脚边已经破了,她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那个手足无措的背影,在凄厉的冷风中是如此的可怜。而我,因为可笑的自我保护意识,没有对她施出援手。

我开始自责,很认真的那种。最近的最近,我正经历长久以来最严重的信任危机(我对他人的),我说服自己信任了很久的人,让我很是受伤,在最后一根稻草轰然倒塌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不对等的对待,我也无法忽视自己隐藏了许久的怒气,在到达一个极限,哄的一声爆炸之后,所有的信任与忍耐烟消云散。我像某种动物一样把自己团团的蜷缩起来,试图的让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姿势,在冬夜里,嗜睡如归,在寂静里,将自己深埋,将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悲痛与委屈蛰伏。

那个女人的出现,那双如小鹿般惊惶的眼睛,孤立无助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到自己。这个清冷阴颓的夜里,我一边走,一边无法自已的流泪,豆大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哪怕我自己对自己说“不许哭”,仍然是不听话的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落在围巾里,落在coat上, 刺骨的风让头皮更加的发麻,刺痛的麻感电击毛孔,通向内心,有一种痉挛的哆嗦。

路旁的Starbucks里,折射出温暖的光与氤氲的热气,橱窗的节日装饰与坐在倚窗相谈甚欢的人,与暗夜里那个女人悲伤的眼睛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无法不去责怪自己,如果我能够打开一点,如果我能带她到我家楼下等一下,等我拿钱给她,如果我没有那么的害怕信任。也许我心里的愧疚能够减少一些。也许她的感激,能够多少治愈一点我内心对人性的怀疑与所受的伤害。

想了很久,决定写下这段感受。这个世界上,如果你选择去爱,你就会受伤,我们将自己打开并给出的时候,就给了对方可趁之机来伤害我们。如果我们选择紧闭心门,那么也许不会受到伤害,因为那道心门可以让疼痛远离。

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害怕受到伤害,我们就不去爱。

老师说过,爱有很多暗面。不走过地狱,就无法感觉爱之烈焰的灼热。不尝试心伤,就无法去体会爱的美好。只有经历过负面的痛,才学会去懂得与珍惜手中的幸福。

我们也不能因为受到伤害,而去选择记恨不肯释怀。

这个世界,仍然有爱的存在,仍然有值得你去信任与等待的人。如果我们不去原谅,我们就无法停止怀疑,我们也会因此去质疑爱。如此的恶性循环,只会让自己更加的自闭与疼痛。

圣经上讲,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是的,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叫大爱,有一种我,叫超我。有一种情,叫做同情,有一种心,叫做信心。还有一种感知,叫做良知。合起来,就是用爱去原谅包容,用良知与信心还有忍耐去面对人生的许多不平,超越本我不容易,可是超我,是一种高阶的境界,是人生的最高追求。也是神的样子。

那个女人,虽然我没有帮到她,可是我真心的为她祈祷,期望好心人能够帮助她。我也很感谢她的出现,让我看到自己的软弱与渺小。
不管怎样,我仍然是一个幸福的人,被如此多的人关怀,也被许多的人所爱。我无以回报,但愿我自己能够以这样的爱心对给予去关心需要的人,也试着用爱去原谅人生中许多的伤害与背叛。因为,真善美仍然是这个世界的 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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