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亮的背面为你祝福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刻偎着烛光让我们静静的度过

——《祝福》

      2003年暮春，众芳摇落，我突然接到一个大学同学从珠海打来的电话，说有紧急的事情要面见我，不日便会抵达我所在的城市。
     我在电话机旁呆立了片刻，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七年，这七年我很少与同学联系，黄鹤一般飞离了他们的视线，他是在报纸上看到我的名字之后，通过报社的通联找到我的。相对而坐，七年未曾谋面的同窗并没有显现出想象中的亲热。一桌之隔的他表情坚硬，语言犀利，把我批驳得体无完肤。尽管我向来反应迟钝，我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愤怒的原因：我的轻诺寡信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我搜肠刮肚地在记忆中寻找青春的诺言，同学也慢慢平静下来，给我一些找寻的线索，让我看见那藏在岁月背后的年少时候的片段。
     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那是七年前的3月，我在一家传媒单位实习，那天快到中午了，传达室的内线电话说外面有人找我。我很奇怪，在这个地方我举目无亲，怎么会有人来看我，下楼便看到你笑眯眯的脸从窗口伸进来。那天我们沿着萧索的江岸走了两个多小时，你给我讲你儿时的故事，家里的情况，慈祥能干的父母，顽皮可爱的弟弟，年迈多病的祖母，还有一些刚刚发生的烦心事。我们的交谈，用的是我家乡的方言。末了，你停住脚步，郑重地对我说，若是能考上复旦的研究生，我就处理。我以为你说考上复旦的研究生就能处理家中的琐事了，所以我回答说，我期待你的好消息。当时，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说的是“娶你”，而不是“处理”，因为在我的方言里，“娶你”和“处理”发同一个音。而且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对我作爱的表示，你太优秀，鹤立鸡群，简直有些过分。在大学生活的最后几个月里，你如愿以偿地收到研究生入学通知。我为你祝贺，你说，我已经圆了第一个梦，不知第二个梦是否能圆？我回答说，一定能的，我相信你。现在想来这些话被你当成了对爱情的承诺。
     毕业前的一个黄昏，桔黄色的阳光把校园渲染得如同一个梦，你跑来说要送我回家。我的家和你的家南辕北辙，我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那是6月淡青的晨曦，我拖着行李穿过恬静的校园。走到门口，我驻足回望，葱笼的树木遮住了我的视线，这时，你尚在清凉的睡梦里。
     我回到家乡的小城，开始为一份生计四处奔波。由于工作经常变换，我和所有的同学都失去了联系，在复旦校园里行走的你，竟一次也不曾从我梦的边缘擦身而过。你或许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很小很小的城镇里，我一边经受着生活无情的打磨，一边消耗着自己美丽的华年。
     同学坚硬的目光柔和起来，他详细讲述了你这几年的生活状况。我掩面，泪水情不自禁地从指间滑落，我再也没有勇气用方言之误为自己开脱，我已经带给你深深的伤害，我更没有勇气去想的是，你听到同学带回去的消息后会怎样的难过？
     夜渐渐稠了，月亮披着淡黄的衣裳，我站在月亮的背面为你祝福。我只能站在月亮的背面，因为我无颜面对你，更不希望你不经意间回顾时，看到我忧伤的眼神和正在白去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