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过我的祖父，听说在我出生那年他就死掉了，所以我一直以为我是祖父投的胎，所以经常在我爸面前装大爷，老爸也以为我是祖父投的胎，但是我装一次他就打一次，而且打得很入迷，可见祖父有虐待儿童的暴力倾向。

都知道广东是华侨之乡，民国的时候很多人都到泰国去当人妖了，我祖父就混杂在这些队伍中间，不过我祖父没有去当人妖，至于去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在我们这里华侨叫做“番客”，字面意思就是到边境做客的人。最让族人骄傲的就是祖父和奶奶在泰国生了13个小孩，为现在家族的数量奠定了基础。奶奶是从16岁开始工作的，一直到工作到绝经，听说女人生小孩的最高记录是15个，也就是说奶奶是达到了骨灰级的生殖专业户。

作为隔了一个年代的人，我无法触及祖父深奥的哲理，只能浅显地说他不懂避孕措施。小孩既然生下来了，就有责任养活，我仔细观察奶奶，和普通人一样，只有两个乳房，可见当时的情况异常紧急。我不知道老爸他们是喝什么奶长大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喝猪奶，五叔是养猪的，小姑是杀猪的，大姑是卖猪肉的，两个堂哥也是杀猪的，老爸以前也养了很多猪，对猪特别亲切，就差叫娘了。听老爸回忆他们在泰国的时候养了几条耳朵很大的狗，我猜想那是他们家的老母猪，他的兄弟姐妹众多，老母猪也就被吸得瘦成狗了。那一年死了很多猪崽。

达尔文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些对猪奶过敏的大叔大伯都被埋在了泰国。在老爸九岁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坐船回到家乡播种，到现在已经快五代人了，虽然不是人人都能生13个，但是生七个八个的在家族里面不乏其人。人数呈几何增长，现存的的已经有上百人了，这个数目还将增大，小叔说每个月保持百分之八的增长率。我们家族的人被计划生育组罚了不少钱。

老爸很喜欢炫耀自己是从泰国回来的，叫他说几句泰语，他也能稀里哗啦说上一通，但是泰语变化多端，同一句话，每次发音都不相同。奶奶能说很规范的泰语，但是我跟她不是很熟，也缺少交流。奶奶今年九十二了，我才二十，隔三代怎么会是七十岁的差距呢，奶奶还是19岁生的老爸，还有五十年的时间，老爸不忙着性交，干嘛去了？年轻的老爸走南闯北，养蜜蜂为生，一年四季都要跟着季节走，哪里花开去哪里放养，不折不扣的采花贼。冬天在内蒙古洗过澡，众多人围观，到上海看望贫民窟。最让他得意的就是香港回归期间从深圳游泳偷渡到香港，然后被香港巡检捉拿送回大陆，然后又偷渡，又送回，就这样没完没了得玩偷渡，老爸说的时候波澜起伏，一下突出自己的游泳技术，一下突出自己的顽强坚持。反正到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定居香港。

看过老爸的年轻时候的相片，长得蛮帅的，还很强壮，但是我一点也不惊讶，有这样的儿子就一定有这样父亲。老爸也是吊儿郎当到五十多岁还没有结婚，已经是光棍的最高境界了，在我们这里被称为老光棍的人地位都很高，受人尊重，所以老爸是方圆十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从我爸这么帅气的一个男人会娶一个像我妈这么不符合标准的妇人可以看出老爸找媳妇也是疾病乱投医，再加上我妈的强硬，这个男人后半辈子就不要想去哪里的。我的出生肯定是为老爸带来了生机，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具体什么希望也不知道。做爸爸的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但是又不把具体的希望告诉儿子，这让做儿子的不知所措。我就问他，你到底把什么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了，我来帮你完成。他说希望我早点结婚生儿子，我说没门，死老头，自己都没有让你的老爸看到他的孙子我，还有脸来向我提出这个无理取闹的条件。

由于母亲的缘故，我和这个家族的成员接触不多，母亲和家族里的人不共戴天，从小告诫我那些都是坏人。再加上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即使家族成员这么多，大部分还是不认识的。家族里的人散布大江南北，世界各地都有他们的身影，东莞的，深圳的，东莞的，还有深圳的。回老家后就慢慢开始认识了大伯二伯四叔五叔小叔大姑小姑舅妈二舅妈堂哥堂姐侄女外甥，才发现这个家族本身就是个黑色幽默，有趣极了。

五叔是我们村的村长，我感叹我们家也还有当官的，不过现在这个村常住人口已经一百不到了。小叔以前有一辆驾驶位在右边的汽车，跑到高速公路上被没收了。大姑孙子最多，一到农耕干活的都是孙子。小姑开了一个屠宰场，靠屠杀干娘赚了很多钱。有一个堂哥，相扑身材，三百多斤，但是游泳技术高超，十几米深的水他能游到底，而且以此为乐，他说到了下面感觉瘦了很多，我们在岸边感觉水涨了很多。大姑的儿子为拼第二胎儿子，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上天为了奖励他不屈不挠的精神，最后生了一对双胞胎，还是女儿。还有一个堂哥，听说过继给我老爸当干儿子了，老爸差点没给饿死。奶奶很疼老爸，经常给老爸零花钱，都是一块一块地给。我妈的家族说起来就没趣多了，不喜欢没趣的东西。

我连我的祖父都没见过，但是有人在我面前谈起了我的曾祖父，并且给了极高的评价。曾祖父在村子里花名叫“石蛀虫”，赞扬他口才好，是一条可以把石头蚕食的蛀虫。他有个姑母听说他有一项绝技，就是随时可以放屁。于是许诺，这千段山梯，如果可以上一段放个屁，就输他一篮子的粽叶糕。石蛀虫二话不说，真的照他姑母说的做，这一千个阶梯就是一千个响屁。除了一篮子的粽叶糕，这气味也都漂洋过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