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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9月02日

(2013-09-02 19:10:53)

在二十公里的半径内无远弗届

 

弋舟

 

马拉跟我说这两年他“写得越来越好,真不地道”。地道与否不论,我相信这句话的前半句,是他真实的得意。就是说,作为小说家的马拉,自信了。那么小说家马拉这两年写出了什么?印象中,除去产量颇丰的中短篇,他还有小长篇《果儿》《亡灵之叹》发在《收获》的长篇专号和《江南》上。这些“越来越好”的小说,我大致上都有印象,也基本上认可他“越来越好”的自评,可我难以由此推断出他之前的小说“不怎么好”,却又无法说出如今的马拉已经是“好之又好”。这其实就是一直以来我对马拉小说的直觉认识——从来就在水准上,循序渐进,符合规律地次第成长;它好得并不咄咄逼人,也从不让人失望,就像一棵风调雨顺的树,长势很难用“喜人”来形容,就那么不出人意料地缓慢茁壮,绝不会让你大吃一惊。也正因为如此,对于马拉的创作,我从来信任。他这种创作的态势,没有一惊一乍的起伏,不骇人听闻,在暗自茁壮的岁月里,尤为让人放心。

相对而言,马拉的创作始终没有完全脱离自己的物理经验,他小说中的世界,基本上在离他现实经验不超过二十公里的地方。我当然不会愚蠢到认为马拉的每篇小说都是对于自我的简单还原,但他的确属于比较“本我”的那类作家,你几乎可以从他的作品中去揣摩那个躲在其后的马拉。这其中,《亡灵之叹》是一个特例,在这个长篇中,马拉营造出的那个世界,离他现实的世界有了二百公里之遥,基本上实现了小说艺术对于“虚构”的要求。这并不单指《亡灵之叹》写到了民国,更重要的是,在叙述腔调上,马拉一扫他惯常的方式,有了“说书人”的派头。

我并不是在说马拉的其余作品未尽虚构之能事——实际上,他的“虚构”与“非虚构”,在我对于小说这门艺术的判断里,也只是二十公里和二百公里的落差——我想说的是,当《亡灵之叹》成功地逸出马拉惯常的书写半径后,他势必又将顽固地回到离自己二十公里以内的地盘上,以此来证明,他的文学野心,就是这么地舍远求近。果然,现在有了中篇《青瓷》。

《青瓷》发在《山花》上,一经露面,迅速被几乎所有选刊转载。这首先表明了它的好读,差不多如言情剧一般的情节,保障了它“狗血”般的有趣;其次,它备受欢迎的根本原因,更在于马拉这一次直接把他的写作半径缩短到了两公里。不要纠结文学概论对于你的教导,你大可笨拙地将这个中篇当做自传来读。在这个中篇里,小说家以“马拉”出现,主人公“马拉”的履历,也与小说家马拉本人几近一致:读华中理工大学,做文学刊物编辑,娶妻生子,活在佛山。于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效果出现了——当小说家将自己的写作半径挪至几近肉搏的尺度内后,某种惊人的感染力便爆发了。记忆中,达到类似效果的,似乎只有韩东的那本《我和你》。

这个时代的中青年男人,谁没有过基于网络的暧昧?这个时代的中青年男人,谁没有幻想过有位“青瓷”一般的姑娘,倏忽来去,来了能睡,去之令人痛彻心扉?重要的还在于,这份网络之上建立起来的爱,幻实交替,会间歇性地成真,不单单只是一场严格意义上的镜花水月;同时,“青瓷”姑娘给予你的痛苦,又完全只是精神性的、毋宁说是颇具审美意味的——她几乎无害,最终颠覆不了你庸常的平安,只让你自虐一般的于庸常的平安中暗享心灵的折磨。不是吗?很过瘾,堪称现代版的《聊斋》。那些貌美如花、精灵般的狐仙,她们有一点点小坏,她们爱你爱你爱你,她们让你怅然若失,让你的生命多出一个维度,用以平衡庸俗的生活。这些,就是中篇小说《青瓷》讲给你的故事。而与《聊斋》不同的是,小说里的“青瓷”,扮仙之余,依然践行了这个时代大多数姑娘的梦想——嫁了个MBA,她扮仙的动机,小说结尾有所交代——源自MBA对于她的背叛。小说的这一笔,除了让一个《聊斋》故事变成了狗血电视剧、让这个中篇因为逻辑圆满而被更大范围的喜爱,由此,突然也让这个中篇变得况味复杂起来。就是说,马拉用如此庸俗的一笔,满足了大部分读者“现实主义”的阅读趣味后,却陡然令这个咫尺之内、两公里半径范围中的现实故事,变得堪可思辨。那就是——人究竟可以同时爱几个人,爱如何在爱中分摊。“青瓷”因为MBA的背叛,报复性地扮仙,但她对“马拉”的爱,似乎并不因此就能被全部推翻;“马拉”痴迷一个狐仙般的姑娘,但他对庸常生活深刻的爱,似乎也并不因此就能被完全否定。人在爱欲中的曲折由此呈现——我很爱他,我也很爱你,甚至,我也很爱我自己。这便是爱的蒙昧处,是人在爱欲中一切痛苦和悲伤的源泉。

我宁愿相信马拉的这一笔完全是在他的计算之内。他准确地将自己的叙述半径拉到两公里以内,拉到狗血淋淋的“现实主义”里,于是,小说现代意义上的况味,却跑出了民国时期的《亡灵之叹》,跑出了《聊斋》,足有二万公里那么远了。如果说这其中有风险,那就是,拿捏不准的话,小说再写近点儿,没准就会写到了距自己两毫米的被窝里。果然,《青瓷》确有涉险之处——马拉最终居然让“青瓷”得了癌症。怎么说呢,嗯,这个是有些太狗血了。

如何写,写什么,这样的话题老而弥坚,《青瓷》或许可资成为检验这个话题的样本。正如马拉在这个中篇中引用的左小祖咒的歌词:“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一个麻烦/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这种“世界”与“我”之间的张力,永远是小说艺术勘探的对象,而马拉,也将势必依旧不动声色地平稳茁壮。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就是这类小说家,你不要指望他突然吓人。这样的小说家我也将势必依旧信任,往复辩难之后,他会在他熟稔的二十公里的写作半径内,无远弗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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