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偷窥文/马遇春

(2023-11-06 13:14:30)
标签:

365

分类: 悬疑惊悚
人啊,总是好奇别人的世界,孰不知自己的背后同样有着多少双的眼睛在窥视着你。咋就不能安安分分地过自己滴小日子呢?像小编我从来对于别人的隐私就不好奇,甭管你是商界巨富、国际名人,还是路人甲乙丙丁~~ 这就叫有素质!(郎哥旁边那男人是谁~~)哪呢哪呢~ 快把望远镜给我!!!!!!

表PAI 表PAI~ 故事马上开始了~

画面很明显是从这户居民家的窗外拍摄的。

我们可以清楚地认出,近镜头的几道竖形排列的模糊部分是那种常见的安装在居民楼窗户外侧的铁栅栏。画面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抖,甚至出现了几秒钟的虚像,但很快便稳定下来。

镜头逐渐推近铁栅栏内部的人物,焦距也在慢慢地调动着,镜头里的人物忽而模糊忽而清晰。

定格了。

一个气度不凡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正在张牙舞爪地发飙,他正面对着我们,嘴唇快速抽动着,青面獠牙表情凶狠,手指一会儿伸向头顶的虚空,一会儿又恶狠狠地戳向对面那个小个子男人的肩膀。我们看到的是那个矮小男人的背影,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不断回击着迎面戳过来的手指——不妨来看一下他们所处的环境吧,从这个角度也只能看清这些了:一个老式的双开门立柜,两侧的立柜门已经不知去向,破烂晦暗的衣物不整齐地堆在立柜里,由于数量过多已经从里面流了出来,就像飘浮在河面上的污秽垃圾。立柜旁边的地上堆放着成捆的报纸和书一类的东西,报纸堆上面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大洗衣盆,老古董那种,里面装着脸盆、水桶、口琴、衣挂之类的金属杂物。还有地上,一只过时的儿童玩具——黄色的胶皮鸭子被扔在一个角落里,头朝下立在了墙角……整间屋子的格调是灰蒙阴暗的,也许我们能从这样的场景中推断出什么结论,因为身处场景外的我们好像都能闻到那污浊不堪的房间中散发出的霉味。

镜头又回到了那个穿着体面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身上,此种打扮此种气质的人与这周边环境搭配在一起实在是太不协调了。我们看到了他的面孔,红口白牙的他除去愤怒外,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个长相英俊的人。啊,镜头给了一个特写: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那细细麻麻的汗珠在略有些光亮的脑门儿上聚集成片,最后滑落到他的耳旁,他用颤抖的手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儿,可以看出他很激动甚至有点紧张。

不好,他手中怎么凭空多出一把匕首来?

我们的眼睛毫无防备地被那瞬间出现的银色寒光刺痛了,仅一眨眼的工夫,那把匕首就插进了矮个男人的心脏!随后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小孩出现在画面中——他们从镜头外的某个角落冲进了镜头,抓住了中年男人的手臂——中年男人恶狠狠地抽出匕首疯狂地朝女人身上刺去,矮个男人跌倒了,女人也瞬间倒在了血泊中,而那个小孩子……残忍的我们刚好能看到那小孩子惊恐的眼神,看起来仅有四五岁的孩子还未来得及求饶,状如树叶般的光影出现在他的瞳孔中……

我们是多么的邪恶啊,竟然眼睁睁观摩着这一场血腥惨剧的发生却无动于衷……

我是个摄像师,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那种自命清高超凡脱俗却穷困潦倒专拍地下电影的文艺青年。我是个专职摄像师,任职于海默市电视台,用一种庸俗又流行的话讲:我在事业单位干,有编制那种,一个有着稳定收入的单身中产阶级。

我必须告诉你的是,虽然我靠这行当吃饭,但决不是混饭的。即便受雇在时事新闻部,我的摄像工作一律属于及时采集。但我对自己的画面质量要求一向很高,我绝不容许有一点点瑕疵出现在我的画面里,任何角度、方位、光度、甚至背景的装饰统统都要达到最完美。尤其是主角的形象,一定要有震撼人心的真实感。如果是一个民工,我一定要拍到他面部沟壑中岁月刻画出的艰辛和无奈;如果是一个有很高社会地位的人士,观众会看出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得意与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自信;如果是一个受害者,接受采访时紧张不安又惊慌失措的细小动作则是我捕捉的要点,如果那个人表情虚假、行为做作或者状态不佳,这绝对达不到我的上镜标准。我从不接暗访的活儿,不是因为害怕冒险,而是因为画面不够好看。我最钟情于拍摄英雄或者那些权威人士的官方发言,因为那都需要把人物拍得漂亮点,正合我意。

一次我和铁杆搭档景新小姑娘去拍摄一位远近闻名的外科医生主刀的心脏移植手术。进行整整十个小时的手术过程中,这位医生一直站在手术台边眼不离手,细致认真地摆弄着手术台上的病人身体,敬业精神令我佩服。在这期节目中我抓住了一个倍儿棒的特写镜头:我亲眼看见一滴汗滑过他已经湿透的手术帽流向了他的脸颊,这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顺势卧倒在地,手里举着重达十斤的摄像机耐心地等待着那颗汗珠的坠落。这滴汗最后做出的效果很震撼:整个画面中只有这一滴汗,我和景新用了慢镜头的手法,它静静划过医生的面孔坠入空中,背景一下子静音,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一滴汗……啪的一声落地摔出无数细小的微粒,我们又采用了放大的特效……那意境简直妙极了,医生的万丈光辉都随着那些细小的微粒发散开来。因为那滴汗我的左侧身体木僵了一个礼拜,也因为那滴汗我获得了国家级摄像大奖。

任何一种职业都有着相关的职业病。我习惯于在镜头后面看世界,眼睛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会令我不自在。

出门时我爱戴上墨镜,镜片是深茶色的,隔着它这世界的光怪陆离就像是一幕幕唯美的怀旧电影。天黑的时候我爱关着灯将眼睛藏在窗户后静静地观赏这城市的夜景。西面那条热闹的中心街道总是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灯红酒绿的大厦和夜店在黑夜的背景下浸淫着都市夜生活的靡靡气息,通宵的电影院、休闲广场、城市上空被霓虹灯映得灼灼生辉的明星广告牌、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这种泛泛的毫无目的的观察令我有种居高临下的陶醉,这世界是如此的复杂纷乱,在夜晚的掩饰下到处都发生着或离奇或感人或荒诞或可怕的故事。

沉浸在这茫茫夜色之中,窗户这边孤单的我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四周是那样的安静和黑暗,好像要把属于我的世界渐渐吞噬掉。

事实上我是一个很寂寞的人,寂寞到每晚下班之后回到家便处在一种身边空无一人耳边空无一声的孤独境地里。在我们小区外有一条安静的街道自西侧与中心街道相垂直,街道另一边斜侧着另一栋大楼,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我会克制自己不去往那边看,那边是万家灯火天伦之乐的一个个美满的家庭,虽然离我很远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些什么,但从那些忙忙碌碌的身影和闪着光亮的电视机或电脑屏幕上可以知道,他们过得比我幸福。

终于,这天晚上坐在冰凉的窗台上,无聊的我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去看一看那些包容在撩人月色之下属于他人的夜晚生活都是什么样的。那些透着灯光的窗户就像是一只只手指,引诱着我去挖掘那些埋藏在民间的一幕幕故事。

我说过,那栋楼离我确实有点远,用眼睛——我指用肉眼只能看到一个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值得庆幸的是,我有一台高倍摄像机,是我平时接私活的必备武器,谁家办婚礼或是死人出殡或是小孩满月酒,一上午一千多块呢……而这时候它的作用堪比高倍望远镜。

我把必备武器搬了出来,调好焦距,扛在肩膀上漫无目的地扫视起来。

呵,好一幅真人版的市井绘图。那里有在温功课的小孩,有在给孩子讲故事的父母,有坐在电视机前吃水果看剧集的一大家子人,有坐在电脑前赶活儿或者激战的网络爱好者……那里充满了一幕幕温馨动人的画面……最真实的就是最震撼的,我实在忍不住按下了REC键。哼哼,一个暂定名叫“灿烂星空下”的视频故事在我脑海中渐渐诞生。

什么?你说我无耻?你说这叫偷窥?

这你就不懂啦,真正的艺术就是在主人公不知情的情况下诞生的,让他们演绎自己真实的生活,让网友们在最真实的背景下领略生命的真谛,让他们去感悟平凡生活中最珍贵的东西,让他们懂得享受平凡。

什么?你说我一派胡言不知廉耻?

那这嗑儿就没法跟你唠了。等等!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讲意义,因为此时此刻一组与这静谧安详的夜晚格格不入的画面划过了我的镜头,我把摄像机又摇回刚才的位置。哎哟我的肩膀有点酸,还是把机器固定在架子上吧。

这样一个令人陶醉的温馨夜晚,竟然有人在闹矛盾……

最近景新在赶一个政府新闻。

景新是一个干劲十足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每天马不停蹄地奔跑在新闻第一线抓时事热点,对媒体行业绝对有着高敏感高热情的忘我精神。她才思敏捷文笔犀利功底扎实风头亢进。这段时间市里有个选题有够霸道有够拉风的政府竞选的追踪报道,台里的总监制把这项艰巨的任务隆重地交给了景新。

前段时间电视里总是出现一句话叫“小丫跑两会”,我看这回叫“小新跑竞选”好了,你可千万别误会是蜡笔小新,政府的事儿咱可不能这么不严肃。

这一大早还未开晨会景新就跑到摄像组来跟我商量上午拍摄的事儿。我嘴里嚼着豆腐脑和烧饼,大脑浑浑噩噩地还没从沉睡中完全清醒过来,由于昨晚精神过度兴奋,躺下床后很久都没有合眼。凌晨四点,景新的电话午夜凶铃一样将我惊醒,她的声音犹如漆黑的夜空中一道凌厉的闪电,噼里啪啦地表达了一个意思——今天上午我们将要亲自采访这次新闻事件中的第一当事人——海默市的李宗凯副市长。而她的这一行为让我不得不强迫自己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上午九点我和景新来到了市政府大楼,李副市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作为市长位置的第一候选人,李副市长满脸洋溢着自信的光芒。面对目前市里存在的一些状况,像群众看病难看病贵、大学生就业、国企改革、烂尾楼改造等重大棘手问题,李副市长都有着深刻的见解和绝对行得通的应对措施,他的表情时而忧国忧民时而胜券在握。

访谈行至中午,李副市长的额头汗水涔涔,他颤抖着掏出手帕擦起汗来,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们这是低血糖反应——他一直有着严重的糖尿病,然后他立即强调这并不会影响他为百姓们做事。随即他热情地邀请我们与他共进午餐。

下午的拍摄中,在市政协大会上,我们见到了其他两位市长的候选人,三个候选人的眼睛都放射着鄙夷与讽刺的光芒,咄咄逼人地投射到对手的脸上。

……

一整天的奔波令我筋疲力尽,我像一摊稀泥一样蜷在沙发里吃着杯面。白天的采访在晚间的新闻中如期播出,我不得不佩服景新的办事效率。

新闻中有两条我最关心的报道。除了自己亲临现场的竞选报道,还有一条。

现场记者满面凝重地站在一栋家属楼前,报道着昨晚城南一个小区的三楼发生的凶杀案。屏幕下方的新闻标题赫然写着:

“破烂王祸从天降,一家三口惨遭灭门”。

我“啪”的一声关掉电视,让自己陷入完全的黑暗中,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新闻说,那家靠收破烂为生的外来户昨晚九点左右遭遇凶杀,一家三口无一幸免。门锁没有被撬,现场没有明显打斗痕迹,出现在凶案现场的血迹均属一家三口,看来是熟人作案。同租屋的另一家拾荒人九点一刻回到家中发现凶案并及时报案,时至新闻播报时警方还没有找到任何有力的破案线索。

我又拿起我那心爱的摄像机,对准了侧楼向右偏下的那扇窗户,今夜那里挂上了窗帘,将一切隐藏起来,风忽闪忽闪吹着窗帘,说不出的诡异与神秘。

此刻我的心情兴奋而激动,多少还有点害怕,更多的则是紧张。

因为就在昨夜,我亲眼目睹了那场凶杀案。我是它唯一的见证人,更将这一幕真人版的凶杀电影记录在了我的摄像机中,甚至连那凶手的相貌、惊慌的神态、哪怕不起眼的微小细节都被有着浓厚职业感的我清晰记录了下来。我的拍摄是那样的专业,我的画面感是那样的强,堪比业内精英杜可风前辈,尤其经过我随后长达三个小时的精心制作,啊,那些画面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演员的面部表情是那样的逼真不带有一丝扭捏作态,甚至连那些隐约冒在额头上的汗珠都被我敏捷地捕捉到位。我是这样的优秀,能把突发事件拍出这样精致的效果实属旷世奇才,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颁发一个奥斯卡最佳摄像奖。

话说回来,对于那些破案的警方来说,这部真人版的凶杀电影绝对是无可堪比的重大线索,但是,我没有将它交公。我尚有自己的打算。

作为你们这样的门外汉,对这种感情可能不是很了解。大多数的专业摄像师,毕生的愿望其实并不是用自己的机器拍摄出最好看的片子。我们有着强大的野心,我们不停地在寻找机会做出一部属于自己的电影。说白了,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摆脱那些恼人的牵制,做出一部真正能反映出自己灵魂的电影——例如摆脱掉像景新这样在拍摄现场呼来喝去的小丫头片子,摆脱掉总监和制片人那种一手遮天的霸权压制。看看同行中的佼佼者艺谋哥和长卫兄吧,他们都是我的好榜样。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你明白:我在为自己的理想努力,我需要大量的钱财来运作我心中的电影梦。

啊,聪明如你一定已经猜到我要表达什么了。

什么?你说我这是敲诈勒索?你说我和那个杀人的坏蛋一样不是东西?

说得真难听,在梦想面前一切都是神圣的!你可以看一部叫《入殓师》的日本电影,你也许会明白其实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神圣的意义,当你明白的时候,就会赞同我的观点了。

从新闻中我们知道,警方在凶杀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破案线索,很显然,那个凶手在此之前作了周密的计划——这是一个有计划的预谋杀人。那么,如果那个早有预谋的人看到了我的视频之后,他会做出怎样的表情呢?如果他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你说他会不会接受我开出的条件呢?而我怎样才能把这视频悄悄地让他发现,同时又向其他人保密呢?

大千世界,寻找一个偶然间见过一面的人有如大海捞针。但如果那是一个名人,一个在公众面前频频亮相家喻户晓的名人的话,事情就容易得多。

谁都不会把一个道貌岸然的政府官员和一家外乡的拾荒者联系到一起,这样一个奇妙的组合,却真实地反映在了我的电影里。

天佑奇才,机会就是那样和我不期而遇,我甚至有点high得发懵。

我用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剪出了那部精彩的电影,有些地方作出了必要的处理,然后把它复制到一张小小的内存卡里,再然后,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内存卡塞进了我们李副市长的西服兜里。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我觉得自己就像是高智商犯罪的天才,我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变成了《越狱》中的经典形象迈克斯高菲德。直到这一刻我仍然沉浸在漫无边际的自恋中,以至于差点忘了把早晨在烟摊买的那张不记名的神州行电话卡塞到手机里。

我将手机的一端连到电脑上,电脑屏幕上已经打开了我们专业人士做片的必备软件,里面有一个声音合成的工具,电脑的输出端连着我的麦克风。在那张内存卡外面的纸包上,我已经把新的联系方式通知给了副市长大人。一切准备就绪,确定万无一失后,我打开了手机。

什么?你说我根本逃不开凶手的追杀,因为从视频的拍摄角度可以很容易辨别出偷拍的位置?提出这样小儿科的问题,简直就是对我这种专业人士的侮辱。别忘了我是个出色的摄像师,出色的剪辑师,出色的视频合成专家,这种拙劣的小困难我动动手指就可以搞定。视频中的角度被我光影处理后转换成我们大楼的顶层天台,试想,什么样的人不可以隐藏在那里偷窥他的罪行呢?

手机一打开,电话就追了进来。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要干什么?”那边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害怕了?”

“你是刘月秋的人?还是李东伟派你监视我的?!”

他竟然怀疑我是他两个政敌的奸细,真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他怎会猜到临时确定采访他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会有这样令人生畏的能力呢?我说过嘛,天佑奇才。

“不要紧张,我们慢慢谈~~”看到他很紧张我的存在,我反倒轻松下来。

“还是先满足我的好奇心,讲讲你和那个破烂王的过节吧。”

这个故事真是有够乌龙。

几天前那个破烂王去市政府家属小区收破烂,正被保安轰赶出去的时候,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叫住了破烂王。

那女人卖了贵达二百块钱的破烂,二百块钱的破烂啊!现在旧报纸才七毛钱一公斤,她卖了多少破烂啊?还尽是些值钱的破烂!最终女主人又拿出一些旧版的书籍扔给破烂王,窘困的破烂王实在是没钱付了,女主人实在是大方,就当赠品把那些书送给了破烂王。

当天晚上,破烂王一家整理破烂的时候发现了一套四本一盒的精装《四大名著》,激动的破烂王赶紧掏出一本书来喜滋滋地递到刚识字的儿子面前。这一递不要紧,儿子年纪尚小手还发软,那么厚的一本书啪的一下就翻落在了地上。

两张存折从书里掉了出来。

惊喜的破烂王迅速查看了盒子里的其他书,竟然一共找到了十二张存折!而存折中的数目加起来竟高达五千万之多!

破烂王立刻懵了。他呆呆地望着一张存折上的开户名,觉得有点耳熟。这时候家里的黑白电视机正吱吱啦啦地播着地方新闻,他意外地听到了那个开户人的名字。

五千万的巨额财产来历不明,李宗凯是一千张嘴都说不清啊!尤其是这个大选在即的微妙关头!

朴实的破烂王竟然也动了贪念。

那天李宗凯带着事先说好的一百万来到破烂王家交换存折,没想到破烂王出尔反尔——他改口索要五百万,还理直气壮的。

恼羞成怒的李宗凯其实早有杀人灭口的准备,他心中咒骂着穷山恶水出刁民的侮辱性语言,眼中燃烧起了熊熊怒火。那个矮个子的卑鄙小人手中扬着那价值五千万的存折叽里呱啦地跟他叫嚣,李宗凯越发清楚地看清,那不仅是他的仕途,还牵扯着他的身家性命,五千万的受贿罪,足以把他拉出去斩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灭绝人寰地将罪恶的匕首刺向了这个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弱势人员。而就在那天早上的新闻发布会上,他还高谈阔论地提出了外来务工人员房租减免一半的新举措。

多么大的讽刺啊,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我还是很照顾他情绪地告诉他,我要的仅仅是钱。

“五千万能让你锒铛入狱,杀人得叫你偿命,不如破财免灾,拿五百万转账给我,换个心里踏实吧。”我洋洋得意地说,“我不会像破烂王那样不懂规矩,钱到手后我立刻随着那视频消失。”

“你……你这叫敲诈!……你……”

“那你就去告我吧。”

“你……你……好吧……”他终于软了下来。

“你人在哪儿?我送钱给你。马上就去。”

哈,他以为我傻子啊,他以为我会甘心情愿地成为第二个破烂王?他竟如此地小看我,令我有点生气。

交款的地点安排在一家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因为这家夜总会的洗手间是男女共用的,仅在小隔断之间把性别分开。

我慵懒地坐在一群来享乐的年轻人之间,眼神不离地望着洗手间的门。

戴着墨镜的李宗凯魂不守舍地走出洗手间,我都能猜出镜片背后那双鬼鬼祟祟的眼睛正在扫视着进出那里的每一个人。他要了一杯水静静地坐在靠近洗手间的一个位子上,故作镇定。

模样还算年轻身形还算瘦削的我背着双肩书包随着进入洗手间的人们鱼贯而入,我在靠左侧第二个隔断里的水箱中发现了那个鼓鼓的防水袋。

我从容地换了一身行头,再次随人群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体态丰满面戴墨镜的长发老太婆。我心安理得地从他面前走过,没露一丝破绽。

我之所以这么有把握他不会找帮手在里面埋伏我,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冒险让再多一个人知道他的秘密了。他输了钱,丢了安稳的心境,不能再承受他人的威胁了。

我是个懂规矩的人。

我删掉了那个视频的原素材和剪辑过的电影。

我扔掉了那个电话卡。

以后我和他就是陌路人了。

偷窥给我带来了无限乐趣,还让我发了一笔横财。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都会迫不及待地如约而至,倚在我舒适的窗台上,在黑暗中按下我那亲爱的REC键,随时捕捉那些发生在夜色中美妙的画面。

夜色,本身就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词语;而偷窥,又是那么暧昧的一种行为。我偷窥到那么多的属于别人的秘密,就像小学班主任趴在教室门口偷看教室里的学生是否在认真学习一样。想必那时老师的心里,也一定藏着欣喜和莫名的激动吧。我爱上了夜晚,我爱上了在防盗门的猫眼上偷看那些在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们有时在门外吵架,有时在门外亲热,有时进行着貌似无人知晓的盗窃……而这一切统统被我尽收眼底,我是如此的伟大,我在无声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不愿被人发现的行为。

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地背着别人做一些傻事,你以为你不会被发现,其实在不远的地方很可能正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你——这是善良的我送给你的忠告。

又是一个祥和的夜晚。

多么美的夜空哇,明天又将是个大晴天。

对面的那些窗子显示出了人间百态,有人在看电视,有人在吵架,有人在吃饭,有人在教育孩子;我还注意到一扇窗户里,女主角总是同一个人,而来往于她家的男人却像走马灯一样一天换一个;属于一个家庭的两扇窗子里,妻子在一间房哄孩子睡觉,另一间房里丈夫竟然趴在电脑前看吴彦祖的《偷窥无罪》,我简直笑出了声!

我简直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里眼,到处都是生动的故事蓝本,我爱这些没经过艺术加工的人类最本性的一面,他们就是最好的故事。

你一定怀疑我现在靠什么为生吧。你想错了,虽然我辞了工作全心在家钻研剧本,但那五百万,绝对够我花上几年的,拍一部电影并不需要那些钱,而且,我的道德不至于败坏到那种地步。我只利用那种手段勒索了一次,而且至今还心存愧疚。李宗凯在那次事发的几天后因心脏病住了院,退出了竞选,对外宣称操劳过度所致。而在我心中,纵然我总是嘴硬,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十恶不赦地赚了一笔死人的钱。一年过去了,那间屋子再没有被租出去,传言那里越发阴森潮湿,隔壁的邻居间还流传着在半夜听到过女人和小孩的哭声的说法,现在也只有原来同租的室友会时不时地来这儿给他们烧点纸钱。

夜已深,灯都熄灭了,整栋大楼一片漆黑,我的摄像机也要收工了。可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那栋大楼的下面,竟然有一个东西在攀爬。

我赶紧调好焦距,对着那个攀爬的东西观察起来。

是个人!那是个人!一个半夜行窃的小偷!

他踩着一楼二楼窗户外的铁栅栏蜘蛛侠一般矫健地向上爬,我发现四楼的窗户没有铁栅栏,而且仿佛还开着窗,窗帘被风吹得一摆一摆的,那一定就是小偷的终极目标!

怎么办?我重新按下了REC键,把这一龌龊的行径记录了下来。可是那小偷的脸一直冲着墙,我无法拍摄到他的正面,这样送到警方那里就不会有太高的价值,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就算喊人,那么远的距离也不会有人听到!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那个小偷竟然从已经攀上的四楼窗台又重新退到了三楼的铁栏并且停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侧着耳朵趴在三楼听了起来。我迅速地拍下了他的侧脸。过了不久,他竟然把手伸向了铁栅栏里去摸那个掩起来的窗帘。

突然,他掉了下来!

他从高达三楼的位置掉了下来!我仿佛在他胡乱抓在虚空中的双臂之间看见了他正惊恐地张着大嘴!

可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只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我将带重倒回去观看那一幕,由于失手后坠落的动作太快,那小偷在我的镜头里变成了一团虚影。

这件事令我耿耿于怀。一开始还因为不能在警方那儿立功觉得沮丧,再后来,当我发现那小偷当时所处的位置时,我觉得自己不得不去一趟医院了。

他偷听的那间屋子,正是一年前发生凶杀案的那间屋子。

我曾经因职业的关系认识了很多人,上到省市领导下到监狱的犯人。所以很容易地,我通过熟人介绍找到了处理那个衰人小偷案子的民警。他将我领到医院的病房,并告诉我,那小偷不仅第四腰椎严重骨折,而且好像还摔坏了脑子,整天疯言疯语的。

我走进病房,向那小偷询问一些当时发生的事。

那小偷一副惊恐貌,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很明显,他有着强烈的想要表达的欲望。

“你……你信不信我说的话……你不信……我就不说了!”

“我相信你,请跟我谈谈,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做出诚恳的样子。

“那天,我准备去四楼盗窃,爬过三楼的时候听到有说话声。有男的有女的有大人有小孩。我寻思,这家人真怪,这么晚了咋还不睡觉?一家人黑着灯在里边唠啥闲嗑?就觉得好奇,想听听他们都说些啥。”

“你等等。”我打断他,“你是说,那屋里有人,还男女老少都有?”我狐疑地问。

“对啊!我先听见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他说:妈,那小红点是啥,咋天天晚上在那亮着?那是啥呀?

然后一个女人说:我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儿,你爸见多识广,问你爸。

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那是摄像机的灯,那边有个人儿天天晚上端着那个东西录啊录的,也不知道有啥好录的,都一年了,我天天晚上在这偷看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发现。嘿嘿。

女人着急了:我真想知道咱们上镜是个啥样子!等下次能下来的时候我非得把窗户帘拉开让他好好给咱录录!

我觉得他们唠的嗑实在太怪了,又好奇屋里的仨人到底都是啥模样,就忍不住把那窗帘掀开了一角……”

“你……你看见了什么……?”我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哎妈呀吓死我啦!那屋里空无一人,就看见墙上贴着三张阴森森的遗像!那男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窗外,在他的遗像下面还亮着一个红色的莲花灯哪!”

请不要在夜晚偷窥别人的秘密,因为在那暗潮涌动的黑夜里,有一双眼睛在同样的黑夜的掩饰下——正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后一篇:仇象文/潘亮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