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或许是旧的结束。或许是新的开始。

或许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瞬间，就像看戏路上放松的脚步，就像午后窗边怅然的向往。

一次次逃离的闪念，就是这样无法预知，无从招架。

或许你早已被它们悄然逆转，或许你早已将它们轻轻遗忘。

                                   —— 2013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丽丝·门罗 

 

 

汪峰高调离婚了。汪峰又和章子怡在一起了。
员工们开会前总是念叨着这些。这些正年轻的女孩子们，精力旺盛，爱好丰富。

 

巧不巧的，昨天友人送我一盘刚刚刻的光盘。全部都是一些最新的流行歌曲。
比如，好声音的。比如，快男的。还有就是汪峰的新歌《一起摇摆》。

几年前，我曾听过汪峰的《信仰在空中飘扬》，至今还在家里的光盘架上。
《一起摇摆》个人感觉，词曲有失水准，退步了。

其中几个旋律让我不由得哼起了黑豹乐队《无地自容》。

 

《无地自容》是窦唯的代表作，窦唯高亢、有力的好嗓音，好唱功。

后来却不再唱歌，对中国摇滚来说，实在可惜。

 

昨晚，一群中年文艺女青年，腐败之后又去Ｋ歌。

我唱了王菲的《传奇》。

有段时间，非常喜欢气深韵足的女声。比如中气十足的京戏、黄梅戏，一波三折的昆曲。

华文漪、张火丁、严凤英三人是三段传奇，甚至唱着《忐忑》的龚琳娜也叫人惊叹不已。

就是不太喜欢气若游丝的王菲。空灵是空灵，声线薄如刀锋，听了会难受，不养人。

直到她宣布离婚。在女友们的怂恿下看她从传奇的青年演绎到中年必须经过的陡峭、决绝、困境。

那种自我与自我的决裂，自我与他人的决裂。

她的如实让她如是抗拒，这个端着的，装着的，忍着的，受着的现实世界与人心。

 

直到她成为传奇之后的后来，我才真正喜欢上她。

那会儿很文艺地听她唱《彼岸花》时，她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时代大众的孤独、茫然的符号。

 

离开圣洁庄肃，虔敬退场，心怀坦然，又端然凛冽。

离开是为着本色中的自尊与高傲。那个爱得本真的人，终有一天，会割断付出，转身离去。

 

看王菲的《心经》和她的访谈，她用本色中的高贵，解决人心的黑暗，爱情中的暗面。

爱情中苍惶的世俗之心，人情世故的可耻争夺，若爱情也要争要夺，宁可不要。

 

她的眼神一直干净清澈，如电，如雾，如露……何乎她生来就有佛缘。

我想起前阵子看喜滋滋洋洋得意说着被男人追晕了，追成了逼婚，她才不得不嫁的六十二岁的刘晓庆奶奶。

王菲与刘晓庆是两个极端。

 

刘晓庆是抢夺式的，庸碌而上进的人们的代表。

而王菲一直隐藏在冷淡疏离的面目之后十丈远，她才不要争。

她高远得要离尘出世，她不要吃肉，不要人间烟火。

她给两岁的女儿的催眠曲是《心经》。

 

她不做作，不矫情，真面目，不装圣洁不装高尚不装励志强大。

她大眼里闪着冷冷的黑色，漆黑如夜。

一个端着火盆的女子，表面冷若冰霜，那慵懒与冷淡背后，都是赤子之心。

 

看她的访谈录，时时看到她的表情里那种冷与犹疑。

李亚鹏说话时她甚至时时眼光中闪出警惕。

 

同样的访谈，她的丈夫李亚鹏跟杨澜似乎跟她隔着层什么？

她们出场，说故事，表演，有板有眼，一脸诚恳，掩盖着功利、虚荣、对荣誉的焦渴。

 

其实无誉可荣，都是欲望深重的人哪。

李亚鹏是不了解王菲的，或者说他爱不起她的高端。

她总是若即若离，少了点人味。

男人需索的崇拜、仰慕、简单的温暖或世俗，都跟她不沾边。

 

他觉得她只是“传奇”。

她不仅仅在于票房天价创纪录。不仅仅在于唱片销量占华语第一。不仅仅天后的称号。

她的号召力跟当年妩媚得惊魂的邓丽君是不一样的。

 

邓丽君家常，亲切如邻家姐姐，漂亮，性感，艳丽，娇媚。

歌曲也是有普世意义的世俗情缘，放谁身上都适合的爱情、甜蜜或伤感。

 

王菲的本色是唯美的，像什么呢？

像雨夜里盛开的木本复瓣的白花，有形有状，隐隐约约，空灵如幻觉。

 

她的本色如同木头的年轮，雪的六瓣，石的硬朗，刀锋的尖锐。

她的本色更如烈日下的荷蕊，其香悠远，其艳芳冽，其冷使你足以在盛夏寒战。

她的姿态绝无烟火色，大气，冷傲，多美的传奇。

 

谁能到达这种姿态呢？虽然她并不善言辞与表达，但她心里装着一碗泉水。

 

访谈中她嬉笑掩饰着不善表达或不愿意表达私情，独特的眼神里的落寞。

偶尔闪过的孤独，她与李亚鹏的貌合神离，竟然会看得想流泪。

 

越是本真的人越容易放弃手中抓着的无明，她唯一的出路，就是给你距离，主动退出。

他的婚姻。与人的距离。与人心的距离。与世界的相亲。

 

唱《心经》时她双手合十的手很美，比脸美，把手演绎成心，把歌与信仰统一。

她是适合走向佛教的，她天生就该是那个样子，她的中年困惑该放到哪儿呢？

 

一段传奇的最后出路，就该是这样。

而其时，她还年轻貌美，未曾颓败。

就该是这样，不早不晚，再迟，就成帐子上的蚊子血和嘴角的饭粘子。

她还是他的、我们的床前明月光，带刺的白玫瑰。

 

路过人世，开一树白花于阳光下，然后凋谢。

是离开的时候了。

 

 

《Sleeps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