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

心大了，所有的大事都小了，看淡世事沧桑，内心安然无恙。

                                                  ——丰子恺

半个月前的某一晚，和四个得意失意的中年男人在黄金海岸的爱情公园里畅谈了大半夜。

就着啤酒和各款下酒小食。

我喜欢这样的时刻。异乡的夜晚。异乡的清风。异乡的明月。
就这样坐在草地上，说着不着边际的废话，开着只有自己人听得懂的玩笑。

如果不是 Y 提醒，我大概已经忘记自己是旅客。

也忘记了那个接不上最后一句话的人，到底是我还是 R。

但是记忆还是在那里，一点点召唤，就全部回来了。

一开始我们都是游客，最后却都成了旅人，找到自己之后，又交付了自己。

旅人就是那些和异域签下魔鬼契约的人，后者在许诺庇护和意义的同时，也提出了要求。

你找到的宝藏可是我的哟。旅人们只有了解的权利，却失去了带走的能力。

而游客是最没企图心的人。刻下到此一游的印记固然因为太不环保而遭人鄙视。

可浅尝辄止的杯杯碟碟和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里，事情的本质仍然是一样的。

舌尖的那点美味。夜里的一阵香气。凝固的几秒钟风景……

异域给了游客这些最浅薄的礼物，因而亦无所要求。

有一部分游客也许也曾是旅人。

如果并没有像波特一样永远遗落在某个地方，或者没有如姬特般，虽然活着却犹如行尸走肉。

如无意外，当拥有了万事万物都在心中投影，却绝不牵挂的超能力。

放在中国武侠小说里，大约有资格唱一阕滔滔两岸潮，然后乘一叶扁舟欢欢喜喜地去天地任我行。

哪个时刻是会烙下印记的，哪个时刻是错把廉价当珍贵来使用的。

哪个时刻又会是带着魔法，攀上记忆的金字塔尖闪着微光的？

遗憾的总是，不到最后怎么会知道。波特和姬特都把自己永远留在了漫天黄沙中。

电影里，我们当然知道导演安排那两个人骑着自行车欢快地打闹着远去的镜头，是为了什么。

可是大部分时间，我们也都只是身在其中的人而已呐。

有时候，我会失去记叙某一个月色清明的晚上的能力，只记得一只大白猫如何悄悄从背后走过。

以及有人喝的半醉，一边哼唧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把木楼梯踩得噔噔响。

我不动声色地嚼着青橄榄，涂在腿上的驱蚊药水有种奇怪的香。

也失去了重温一曲“送别”的能力。

当时他们应该是喝着酒吧，那么热闹地唱着离情别绪。

听起来，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盖过了有人呼吸沉静如山。

后来下起了大雨，一鼓作气地刷过大地，又听见遥远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