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弯腰勾头的女人

那个倒退着行走的女人

我一直没看清她的脸

她的头离泥土很近

她的腰像一把拉满的弓

她在栽秧

她用双手与泥土对话

一株株从她手中站立起来的秧苗

是她与泥土的共同语言

凝聚着她们的共同期盼

她一直面向着东方

太阳爬上了山岗

我还是没看清她的脸

但我从太阳为她镶嵌的光圈里

依然能够感知那张脸的亲切和灿烂

像一个在田野上

挥毫抒情的诗人

春播的田野，玻璃一样的水田

装着蓝天和白云

两个老人在生产便道上闲走

两只黄麻狗在他们身后嬉闹

再没看见多余的人了

他们同油菜籽、小麦一样

刚被时代的粮仓收藏了

两台插秧机在水田里忙碌

屁股上的六只手，均匀地

将秧苗端端正正地插进水田

它的全能，弥补着那些

离乡人留下的后顾之忧

它“突突突”的欢唱声

覆盖了村子所有的冷寂和沉郁

像一个在田野上挥毫抒情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