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去爱才能真正的放下(12期学员如烟——雅心原创团)
(2022-06-28 1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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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是常,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佛总结出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爱别离即是我们通常说的丧失之痛。“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人生之至痛,莫过于那些挚爱之人的离开。
家家是2001年2月离开我们的,我是2011年2月参加武汉雅心人本回归心学生命成长团队的。是在多久之后我才明白家家的离开竟是我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节点,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12期初级班第四次课的冲击现场,我跟一位同学“抢”冲击名额,被亚新老师呵斥,并且把所有同学都带到另外一个房间里不听我说,我生气要离开,又激将我留下来,一片混乱中,我大哭不止,而亚新老师居然还让我抱着跟我“抢”冲击名额的同学哭。猝不及防间亚新老师问我:你抱着的是谁?我不知道怎么就吐出两个字:家家!
然后就哭的更厉害了!亚新老师清晰有力、掷地有声地说:群,家家已经走了!真的走了!
我顿时一激灵,就像做了一场大梦,长达十年的大梦,终于醒来。我突然间就感觉到,整个身体无比轻松,就像背上卸下了重重的负担。随着亚新老师这一句铿锵有力的“家家已经走了”,我背上的家家真的走了,原来我背负着家家过了十年,原来这整整十年家家一直附体在我身上,我在替她而活,我将我自己的生活彻底弄丢了。
这十年,我在恍恍惚惚生无可恋中,内在一直活在自责和怨恨里,我自责我没有实现从小对家家的诺言:我要让她享福,我要好好孝敬她;我怨恨父母没有善待家家,家家和妈妈最后一次争吵后就一直住在小姨家,再也没有回来,重病期间爸爸也没有去看望过她老人家;我怨恨老公没有支持我将家家接到身边来照顾,当我本来就缺乏这样做的勇气的时候他站在父母一边而不是给我力量,让我这个心愿只是在我心里却从来没有对家家和父母提过;我怨恨我是个胆小鬼,是个夹在父母和家家之间的怂包,是个不敢爱也不敢恨的窝囊废!
这十年,我每天都活在不快乐里,我觉得了无生趣,我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在瞬间决定辞职,做任何事都没有激情,我想死又不敢死,虽然我无数次宿醉醒来都有下坠的冲动,我只盼着苟延残喘到六十岁也算是给孩子一个交代,我甚至连医保都停了,我期待自己得一个什么不治之症就可以提前交代了……
在经过了多次的自我同理之后,我才面对和承认一个真相,我所有的怨恨和自责都是因为我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爱过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给过我无条件的爱的老人,也是因为我对于生命对于死亡没有做丝毫的功课和准备,我不懂生命,也不懂死亡,我只是一个头脑里塞满了各种知识的懵懂小孩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当家家病了,我的无措和恐惧无处安放也无人诉说。
当我在一次深夜的自我同理中,再次回到家家在重病中的一个场景:我带着孩子去看她,她让我帮她把自己准备的寿衣一件件套好,然后让我剪代表她年龄的85根白绳放在寿衣上,我是那么无措和恐惧,全身发抖,我甚至都没法数清楚剪出来的白绳是不是整好85根,我的眼泪一滴滴地掉在她的寿衣上,我故意背对着她,紧紧抿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看都不敢看她,她用布满老年斑的青筋暴露的双手,颤抖着打开一个包着的手帕,里面有一个存折还有一些钞票,都是我们平时给她的零花钱攒下的,她让我交给妈妈。
我当时是多么想去摸摸她粗糙的手,这双手抱着我长大,喂我吃饭,为我穿衣,又抱着我的女儿长大,又喂我的女儿吃饭,为我的女儿穿衣……我却没有为她洗过一块手帕!
我多想抱抱她,将她不足一米五不到70斤的瘦小身躯抱在我怀里,就像她曾经抱着我一样。
我多想跪在她面前嚎啕大哭一场!要她不要这样吓我!我很怕很怕!就像小时候她带着我从邻居家串门回来,她一边开锁,一边让我从门缝里看看后门口死去的外公回来没有。我怕的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从来不敢告诉她我怕死了,因为在她那里,似乎我从未谋面的外公从未离开,她随时都可以跟他说话。
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说,我逃也似地离开她那阴暗的房间,她还不忘塞给女儿一块酥糖,那是她最爱吃的点心。多年以后,女儿在博客里写道这一幕:回去的路上,妈妈一直沉默,她的脚步十分急促,从她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她从老人那里得到了不好的消息,那时我还无法猜到。我只是加快脚步跟着妈妈,不忘撕开刚刚从老人那里得到的一种糖糕。
那天重回那个场景里,我终于跪在她面前将这所有的一切都一一告诉她,我终于有勇气跟她说对不起,我握着她的手,摩挲着那厚厚的老茧,我贴着她的脸颊,抚摸那一道道皱纹还有因为牙齿脱落深陷下去的嘴角,我紧紧抱着她,抚摸她微驼的后背,谢谢这个其实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人给了我这世上最好的爱,也给了我百世莫赎的遗憾——我那么多的爱,很深很深的爱,我却没有对你说出来,更没有给到你。这巨大的遗憾是我的不能承受之重,所以我宁愿将你一直背着赎罪,打着你的名义去替你讨要公道,去指责怨恨那些在我看来没有善待你的人,也没有勇气也没脸跟你说一声——我爱你!我不配!
她一直那么的平静和安详,丝毫没有她在世时候的戾气和怨忧,她说当她从当童养媳的家里逃出来,放弃了她这一生唯一的儿子,她就对生活没有奢求了。甚至解放后她的儿子从重庆写信到当地政府请求帮忙找到她的时候,她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她的儿子,但是她拒绝相认,她知道她那个叫做“贵”的儿子在重庆铁路部门上班而且还专门在找她她就已经知足了,她说她没脸去认儿子。她在逃荒路上遇到做眼镜生意的外公,外公把她带回家,让她有个家,后来过继了我妈妈,妈妈就是她唯一的孩子,我就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她就是为我们而活。只要我们活得好,她就开心也安心。
当年初级班的那场冲击,我有两个疑惑的地方,一是我并没有经过述情,没有讲任何事情,我只是出来争夺冲击机会而已,亚新老师如何就平地起惊雷说出那一句:家家已经走了!真的走了!第二个疑惑的地方是亚新老师为什么没有带我去进行一场对家家的告别仪式。
当我在几年之后,经过一次次的自我同理,去面对,去表达,去澄清,直到2016年的清明节,我终于跪在家家坟前将一封长信烧给家家,也烧给她旁边的妈妈的生父生母、我的血缘上的外公外婆的时候,我才完成了这样的一场仪式。我也懂了亚新老师当年为什么没有急着带我去进行一场仪式,因为当我的内在没有完成面对和转化,那就像当年家家的葬礼一样,仅仅只是一场仪式而已。只有当我将内在所有的沟沟坎坎、枝枝蔓蔓都一一梳理,一一面对,一一舒展,一一表达,一一澄清,当所有的如是的整体和真相都经过清理之后呈现出来,内在所有的怨恨和自责才会真的转化为爱。
那一刻,内在的亚新老师对我说:群,家家一直都在,没有离开!当我看到妈妈也是家家,我也是妈妈,我的女儿也是我的时候,我关于冲击的第一个疑惑也解开了!是的,家家一直都在,那些没有给出去的爱,我可以给到千千万万的家家!
唯有去爱,才能真正的放下,才是最好的哀伤疗愈!仅仅是意识到被附体,那只是惊蛰中醒来的开始罢了!关于生命的功课,需要花一辈子,很庆幸,亚新老师带着我走上了这样一条路,我会一直在路上,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