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艳
昨夜失眠，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幻觉，又回到年少的时候，姥姥起身给我掖被子，然后摸索着下炕，捅炉子，淘米做饭。昏暗的灯光映着姥姥佝偻的身影在墙上晃动，那么清晰熟悉的一幕。
半夜3点多的城市，迷雾笼罩，无奈地看着姥姥颤巍巍的背影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小，你要好好的。”轻轻的一句叮咛，包含几多牵挂与惦念。虽天人两隔多年，思念却只增不减。无数次梦里，我们尽享天伦之乐，醒来却泪湿枕巾。怀念老屋的那盘土炕，早晨的一碗热粥和上学走到胡同口拐弯时姥姥站在门口的身影。没有姥爷的日子，我和姥姥相依为命，每晚，我都要抓着姥姥的手才能入睡。夏天姥姥给我扇扇子；冬天，就把我的脚拽到她肚子上暖着。
姥姥对我，宠爱不娇纵，培养了我独立坚强的性格。
从小我就倔，姥姥说姥爷是头老倔驴，我是头小倔驴。每当她一唠叨，姥爷就领着我出去，等我们转悠一圈回来，饭也盛好了，姥姥还在唠叨。
因为倔我吃过不少亏。
我小学二年级时逃学，妈妈让我跪在院子里用笤帚抽我，笤帚毛都抽秃了，我愣是咬牙不认错。姥姥心疼地跺脚却不制止，她说：“小孩子就得安分念书，就像农民必须安分种庄稼一样，得干好自己的事。”
初二时期末考试成绩不好怕挨打，在同学家住了一晚上，同学家的床又硬又冷，我蜷缩成一团，无比想念姥姥温暖的胸口。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回到家，满屋子的人，我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还好，同学和他爸爸送我回来的，碍于面子爸妈不会当时揍我。看到坐在床上的姥姥，我找到了护身符一般扑了过去。姥姥一把拽过我搂在怀里，用拐棍指着爸妈：“谁也不许怎么着他，小回来就好，你们敢动他一指头，看我不跟你们拼命！”之前姥姥是不拄拐的，妈妈说一听说我找不到了，姥姥一下子走不动路了。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姥姥都督促我看书，我欺负她不识字，写完作业就偷偷看小说，每当爸妈问我学习情况时，她都说：“俺小乖着呢，天天趴被窝里手都不离书。”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就在一个村子里住，爸妈却把我放在姥姥家养，而弟弟就能跟着他们生活。以至于我从小感觉自己是被遗弃的，所有的爱都来自于姥姥、姥爷。当他们离世后，我再也没有爱和温暖，只有竖起满身的刺，充满敌意地戒备着那些试图靠近我，想给我爱和温暖的人。
近来，因为忙碌身体欠佳，赶上小区供暖忽停，感觉身心疲惫寒冷，更加怀念那些与姥姥相伴的冬天，有爱的日子是暖冬。
（已载1月12日《德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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