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荟蓉
夕阳像尊金菩萨,还端坐在西边的山头上,媳妇翠红就催我快点回家。
翠红跟我一样,腿脚都不利索。我俩在场口开个小店铺,做些缝缀活儿。
“老头子说不准啥时候就断气,可不能让他把那金菩萨给你哥!”翠红说。
“放心吧!爹最疼我!哥都是被他气跑的!”我说。
“那可说不准儿,你哥生的是儿子,我们生的是丫头。我昨天听你爹跟你娘说,叫催你哥赶快回来,好像还说到了金菩萨……”
我内心一紧。我打小就知道我家有一个金菩萨,是隐约听村里人说的。那金菩萨长啥样,有多大,我从没见过。
我天生一只腿长一只腿短,走路一瘸一拐的。村里的长舌妇多,她们老爱对我指指点点,鬼鬼祟祟说我家的金菩萨。我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
我只要有爹娘疼就足够了。我爹我娘对我可好啦!哥一年都难得穿一件新衣裳,我每季都有。娘过年煨一罐鸡汤,也必是先捞一碗干的给我,哥喝稀的。
“好像我是捡来的一样!”那天,哥扔下这句话,就带着嫂子和侄儿出去了,三年没回来。
“嘘——柱子,你哥回来了。”翠红眼尖,老远就发现家门口有几个旅行袋子。
翠红须拄着板凳才能走路,为避免打草惊蛇,她让我先去听壁根。
“石头啊,这金菩萨……你要保密……爹不行了,柱子还得你多照应……”
爹的声音,低低弱弱的,于我,却是惊天巨雷。
“爹!你不能这么偏心!”我大吼一声,撞开了房门。
一床婴儿被上,一个铁锈红的菩萨挂件,一张泛黄的纸上写着:柱子,娘没法养你,让菩萨保佑你吧!
(已载9月5日《德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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