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古祥
(2016-07-25 09:59:08)
□吉忠海
作为一个农民，古祥失业了。
清晨，天刚朦朦亮时他就醒了，直勾勾地看着屋顶，屋里渐渐由昏暗转向明亮，窗外飘来由远及近此起彼伏的打鸣声，外面俨然成了公鸡们的竞技场。可古祥并没有要起的意思。
昨天，天未亮他就爬起身来，穿好衣服，麻利地在炉子上炖好锅，就想出门。媳妇叫住他：“干吗去呀？”他说：“去地里。”媳妇：“哪还有地？不都卖给村委会建工厂了吗？”他愣了下：“我出去给鸡弄点吃的。”说完，走出门去。
他又去干吗了呢？
他可是个种地的好手，整天早出晚归，除草打药，人家都说他“侍弄地比疼媳妇都勤快”，他笑笑：“可不呗，要不咋有好收成？”别人一亩地一袋化肥，他偏要一袋半，问时，他压低声音笑着说：“咱比他们多收一百多斤粮食呢！”边说还边伸出手指比画着，全然不顾手上开裂的口子和两鬓的白发。
“起床，必须起床！人活一口气，气败了人也就衰了。”他的脑里一阵电流涌过，仿佛晌午蔫了的棉花叶突然受阵凉风哗哗作响般，全身充满能量。他快速穿好衣服，丝毫不理会媳妇的嘟囔，炖上锅就开始打扫院子，他打扫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粒浮尘。扫完地，心也热了起来，虽然还是不知道以后去干啥，他也不允许自己丧气！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大门，准备把门前也扫扫，看见对门竟已围坐了一圈人，正支开桌子打麻将。看见古祥出来，他们说：“来，搓两把。”“你们先搓，我打扫打扫家里。”古祥笑着说。古祥扫完地就进了家门，关上门，也关上了外面的窃窃私语。“你说他就俩闺女，还拼死拼活干，他图啥呀?”李二脑袋努努嘴，斜眼看向古祥家。“就是，马上都去工厂干活了，还这么干！”“也没见他有多富！”“钻钱眼里去了！”“嗨，正事要紧——九筒。”
吃过饭，古祥对家里进行了一遍彻底的清扫，将过去看不过眼没功夫摆弄的物件都收拾停当。大女儿古兰中午放学回家看见他正清洗农具：“爸，洗这干啥？”古祥抬起头：“不洗就锈了。”“以后不都没地了吗？”“小孩家懂啥，做功课去！”
往日里，大清早，村里人早就下地干活去了。现在仿佛是卖地得的五六万给了他们底气，也可能是村里刚规划的厂子使他们没了忧虑，街上笑声不断，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聊天晒太阳。这些古祥听不到，他已早早地出门了，傍晚回来时，总带着满足的笑，这让邻居们大惑不解。
终日的议论后，总也没有结果，于是流言四起，有说古祥没儿子在外面养小三的，有说古祥去工地当小工的，有说古祥在外吃喝嫖赌玩乐的……好像每一种说法都有模有样，但每一种说法又都差强人意，至少古祥媳妇一直没和古祥吵架。
众人也不好当面问古祥，但这个小疙瘩一直困扰在这些闲人们的心头，成为他们无聊时的谈资。
一天，村里来了个收破烂的，村民们都把自家的农具扛出来准备卖掉，边卖边闲聊：“你是哪村的呀？”“后张的。”“哦，咱村老黑家媳妇不是那村的吗？”“最近俺村来了个怪人。”“啊？说说！”这时村民们都来了兴致。“这人带着农具每天早上来俺村帮着下地干活，不怎么言语，却是个干活的‘好把式’。问他，他说：‘爱这’。好像是姓‘古’。”“姓古？”村民异口同声。“对，他叫古祥！”
(已载7月25日《德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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