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华杯赛

文：楠妈

      说起来，我们是后知后觉的父母。当江湖上都是小升初的传说时，我们家还沉浸在可以直升的轻松中。六年级刚开学，老师请孩子们给一年后的自己写封信，然后郑重其事地装进信封，预备着一年后再寄给这些孩子们。与未来的自己对话，楠楠显得很有兴趣，提笔果断地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三步走计划。

      冲着楠楠积极写信的劲儿，我还以为会有什么雄心壮志呢。结果，人家小和尚念经一样地唱道：如果考得好，就上名校；如果考得一般，就直升；如果考砸了，就上**校（垫底的学校）。唉，这哪里是计划，分明是废话。

      想想，楠楠没有自我觉醒，我们再听之任之，这得是多么信马由缰的小升初呀。悬崖勒马之际，听说在小升初的鏖战中，得数学者得天下。于是，我们策马扬鞭奔向数学的广阔天地。

      其实，早在五年级，就有老师以楠楠的成绩和兴趣出发，建议他去挑战华杯赛。但是，楠楠仅仅在最低等级的培优班里学过最浅显的奥数。而那些优秀学生从四年级起，早早就在市奥校里进行系统学习了。能不能冲刺一下，我们还真是没有底气。所以我和楠爸相互提醒：不管结局如何，都不要责备楠楠。毕竟，奥数和学校的数学是两个体系，不能因为我们的急功近利，而伤害了一个孩子对数学的兴趣。

      楠楠倒是一鼓作气，我们刚一动员，他就在两个月内奋起直追，连续从培优班考进提高班，再从提高班考进尖子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三级跳，成功挤进了备战华杯赛的行列。我们给楠楠设想的未来是：以华杯赛为支点，撬开名校的大门。

      每个周末、五个半小时的课程、两处不同的教学点、大量的难题……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难度的增加，楠楠居然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担心楠楠会随时翻脸的我们，真是很庆幸他的努力与憨厚。

      三月，学校要进行华杯初赛资格的选拔了。楠楠也有几分担心：“听说一班有个市奥校的学生很厉害，只是不知道名字。”我马上安慰他：“不用知道他是谁，让他知道你是谁！”对我的一语双关，楠楠显然很是满意。我看到他侧过脸去，偷偷地笑了。没有想到的是，在选拔中，楠楠不仅让对方知道了他是谁，还得了唯一的满分，以第一名的优势拿到了华杯赛的入场卷。

      只是，之前的势如破竹，并不代表结局的所向披靡。

      初赛10道题，一题10分，楠只得了80分。这个分数的最初是尴尬的。关于这个分数的未来，一直扑朔迷离。论坛上更是众说纷纭，有的争论有的猜测有的分析有的预算。一题之差，天上地下，竞赛就是这么残酷。

      在这云里雾里的时候，课外机构举办决赛模拟考。那是个慌乱的傍晚，我慌乱地做着饭，慌乱地接着电话，慌乱地得知80分被明确淘汰，慌乱地决定不要去模拟考了。只有楠楠，在我的一阵慌乱中，冷静地对我说：“妈妈，我要去考！”接下来，我慌乱地打不到车，慌乱地带他走错地铁路线，慌乱地忘记带上他的准考证。还是楠楠，在我的继续慌乱中，继续冷静地对我说：“妈妈，我们跑快点，还来得及去考！”楠楠的坚定和理性让我心疼，也让我惭愧。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数学！

      第二天，又是一波三折。上午，老师还在正式通知入围失败，下午却又祝贺逆转了。当侥幸赶走失望，我和楠爸的反应非常相似，都没有预期的欢喜，都在办公室里静坐了一会。我想，没人能理解这失而复得的心情。而对于这份心情，楠是直接用“死里逃生”来形容的。

      只是劫后余生的楠，慢慢地开始有点懈怠，该玩电脑玩电脑，该打球打球，保证娱乐的同时，绝对不保证刷题。在大战来临之际，面对一本本没有启动过的习题集，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时也难免一场“爸在吼，妈在叫，黄河在咆哮”的混乱。直到楠爸想出了一招：和楠楠一起做决赛模拟试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又有比赛的趣味，楠楠才终于又满血复活起来。

      楠楠主动列了个计划，每晚尽量八点写完学校的作业，然后用三个小时的时间来做两套题目。两人的特点是：楠楠做得快，难题攻克率低，善于打持久战，但是输不起。楠爸则是做得慢，难题攻克率高，善于打闪电战，时间赔不起。别看他俩天天兵戎相见，但是躺着中枪的却只有我。因为楠爸在辅导他时，说得最狠的一句话是：“你妈都懂了，你还不懂？”我，默默地捂着伤口，弱弱地数着密密麻麻的枪眼。

       这个冲刺阶段，楠楠每晚都差不多十一点多才睡觉，这让我们很是担心他的视力和睡眠。有时我们也会劝他少做或不做，但是他热情高涨，坚持要和爸爸比赛下去。在肯定楠楠的韧性时，我们也发现了他的弱点：比如只能赢，不能输；比如只负责蒙头做，不负责回头看；比如只管练习，不管总结。事实证明，这些弱点是致命的。

       最美的人间四月天，楠楠的眼里没有绿树成荫，没有草长莺飞，只有一道道题目、一份份试卷、一张张准考证。想到这些，在考场前，我搂着楠楠，向他郑重承诺：到了初中，琴棋书画谈情说爱！

      不知为什么，面对初赛和决赛的态度，我们是不同的。初赛阶段，我们看重的是得失的结果，而到了决赛阶段，我们看重的是努力的过程。或许，这就是成长，不仅是楠楠的成长，也是我们的成长。所以，当最后面对答案，面对决赛失败的结果时，我们坦然接受。没有遗憾，没有惋惜，只有对学习的自我反省，对实力的重新评估。我们想：摔得起，爬得起，才有和理想面对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