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召这一季的暖  

                         高穹    

    午后时分，外面温煦和暖。尽管清明时节阳光消弭，阴霾低垂，难免一场纷纷细雨再度临济，但蛰伏在春的罗裙下的绿色生命依然一心向暖，勃发生机。

     http://s8/mw690/68d4bd8ftd9a83ad506d7&690

    天壤相接处，山峦连绵，一袭墨黛，横贯东西，凸显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之魂，峰之魄，岭之韵。放眼望去，尽管难觅春色，甚至处处尽显残冬败景，苍荑满目，但峰林叠嶂，山呼林动间，春风在穿行疾走，脚下不时旋出绿色与荒芜锱铢必较后的萧瑟和冰河之状，紧张气氛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恣意挑衅。毕竟或生或死是所有生命体不可抉择的终极涅槃。即使苟延残喘地争夺朝夕，也决不轰轰烈烈地经营惨淡，这是绿色生命的宣言。相信这世界不会永远都是冬天，亦不会永远都拒绝春天。当春色满园关不住时，就如多情鸟儿不需啼，桃李无言下自成蹊般，生存的竞争早已化作生命成长的斗志，自然天成地完成瓜熟蒂落的生命全程。可有些生命为什么就不能耐心躲过这一季，难道不知道冬天走了，春天就在咫尺。却要终结生的盎然，草草归入荒寂，再交迭不出这一季的暖。

   这一季的冬景很长，对卓卓来说，却与以往没什么两样。一直在妈妈温暖的双手护佑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岂能感知四季的异样。每次与冬天擦肩而过时，妈妈会告诉他，春暖花开的季节就要到了。但冬天是什么形状的？方形还是圆形，还有颜色，是可以采摘的一片花红，还是只能远观近瞧不能亵玩的雪般的洁白？妈妈没有对他讲过，他也没有去问过妈妈。每次他伸向寒冬里的手都会被妈妈包裹得严严实实，使严寒无懈可击。所以小草萌动，绿色漫展时，他还在痴痴守望那一触即化的绵里藏针的白精灵。他不喜欢走出自己的世界，那里有他经营的快乐，他无所谓活着的意义，但千万不能死掉，不然妈妈会伤心流泪。每次妈妈流泪时，他会表现得最乖，不再任意妄为，听之任之。自闭的心灵瞬间会像洞开的冰河，涌动起局促不安的心绪，一波波漾及妈妈的心海里时，妈妈就会展开暖怀抱住他，紧紧的......

   卓卓是个自闭患儿，5岁仍不懂得大便自理，时常会搞得便便满裤。但他对什么都感兴趣，包括地上爬行的一只蚂蚁，眼前掠过的一只飞虫。但他缺失自信，每次要做什么，就会牵过妈妈的手，让妈妈与他一起完成他的“课业”。卓卓的每一次不经意间的变化，都会带给妈妈无与伦比的惊喜。在妈妈眼里卓卓的生命的意义不在乎结局的完美，而在乎过程中每一次精彩的再现。无论生命的列车驶向哪里，妈妈都会无怨地陪着卓卓顺其自然抵达属于他的终结站。

   不管人们处于什么样的境遇里，是对生命的渴盼，还是对死亡的畏惧，或是对生命的绝望，和对死亡的眷恋，春天已经在这一季里播撒进她的所有性情。

  有的人选择在这个季节，逃离了追思的队伍，追随着已故的亲人而去，给完结的生命注解上一串串石破天惊的感叹号和匪夷所思的破折号。逐渐地，怨怼和责骂声湮泽了先前的惋惜和蹉叹之音。吟咏了多年的雪莱的诗：冬天来了，春天还远吗？怎么就没能留住他们也曾璀璨过的生命？！过了这一季，若前景还是一片渺茫，房贷、养家的重担还如冰山般没能消融，成了生命之重，你再寻短见也来得及啊。最不能饶恕的是，你一身轻省地离去，拆除了一个家庭的主梁，让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和年幼的儿子如何面对岌岌可危的这个家？

   当听多了发生在这一季的这些悄怆悲催的事件时，我的心会慢慢沉寂下来，在多元化的现实生活的浮躁里，归隐对一心向暖的那份执着。春天终要来，但有谁知道它会给这个生生不息又命运多舛的生存空间带来什么？是战争、瘟疫还是饥荒？抑或是难以为继的生存之压？其实现实的生存环境的外层冰封着炫人眼目的却不堪一击的冰雪物，使抵不过这一季的冰冷和严寒的人被生的压力摧毁，或暴病身亡或形影相吊抑郁而逝或自寻了断，一了永逸。

   当我遇见卓卓的妈妈，这个不甘脆弱的女人，像不屈严寒的小草，在难以抵御的生存环境里破冰而出，从善如流地融入与荒芜角逐的绿色生命里，感召这一季的暖时，我自愧弗如。在角色互换中，我要不会被现实的冰雪冻结向暖的信心，要不会被其炫丽的冰锋决裂成随波逐流的河。相信春天固有的性情，乍暖还寒是对我们生命的淬炼，提纯我们生的意志，粹取我们生的信念。因此我要重拾这一季的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