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岁月的初始碰触

                                                               ◎炫风之影

望着眼前一个个带着岁月痕迹但也很满足的笑脸，望着这些曾与我共同工作过一段时光的人们，那些叽叽喳喳毫无岁月所碍的话语，叮叮当当的蹦出，敲击着心灵更令我雀跃。空气中弥漫着欢快的气氛，笑声如落花一样洒满了空间，喜在了眉梢乐在内心深处，当年中学毕业初为学徒工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冲击着自己。四十年前，我们100多个青工，有的仅有20来岁，有的甚至不到20岁如我，一起走进了造纸厂，步入了工厂的生涯，一时间青春里所遇到的事情像电影过片子一样哗哗地从眼前划过，尤其是刚入工厂的新奇更是感到有趣万分。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造纸厂，别看成天用纸，好像那些东西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我很新奇造纸的过程，虽然这是我国的四大发明之一，可要关于生产方面的知识却是空白，所以那绝对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当我和大家一样围着高大轰隆作响的纸机时，也有些不知所措，望着大大的滚轮里滚出了干净平整的纸卷来，只有发愣的份了。那机器也太高了吧，小梯子似乎指向云端，上面的师傅们熟练地操纵着机器，令站在下面的我们感觉自己很渺小。

再也没有打闹声，再也没有喧闹声，剩下的就是佩服、崇拜、敬仰，工人阶级在那个年代备受尊重，我们将成为其中一员那是何等的骄傲。我感觉心敲如鼓，砰砰的跳个不停，不知是什么使然，一伸腿就朝着那个陡峭的梯子爬了上去，平台上的女师傅讶异地望向我，对着我的耳朵喊道，还没有一个新学徒工像你一样的勇敢。我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也可能从那一刻起，我就将自己融进了这台纸机上，将自己的学徒生涯搞得五彩缤纷，直到高考中榜后才离开。

我深深的记得，有一些传统的造纸术一直留存，那不是机器所制而是人工。第一次见的那个操纸师傅胖墩墩的，五十来岁模样，长得像极了弥勒佛。他手工制纸当时被称为手操纸，是为了一些名家或者仿旧修复而用。只见胖师傅那双粗壮厚实的大手握住了大筛子不停地摇晃着，上面是浑浊的纸浆，水在慢慢地从筛眼里流出，然后还要将水滴透尽的纸浆版拿去晒。就这些个动作，带领我们的师傅说，一般人就学不好，要摇得均匀才能使得纸张平整，而操作过程又要使得纸张融墨而不湿漉渗透过多，晒时更不能破损那才是绝活呢。

胖师傅看到我们都很认真的观察着更是兴奋，忙的不亦乐乎。过了半晌他才放下手中的家伙，端起大茶缸，那茶缸像个小锅，上面有个大大的红五角星，被他端起时我都觉得晃眼。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们，大家全都笑了笑，于是他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水，那哪叫喝茶，简直就是牛饮。粗红的脖颈上，喉结急剧地上下窜动着，就像是有个虫子在里面拼命地爬，茶水顺着嘴角从两边流下，润湿了他的衣襟，看得我直咽吐沫。可他一点也不在乎地用黝黑的手抹了一下嘴，再在工作服上擦一下，一时间看得我们是目瞪口呆，他却呵呵地咧嘴一笑，抄起筛子又干活去了。

如今说起胖师傅，当时另外还有一位师傅更威猛一些，满脸络腮胡子，花白的胡子尖却向上翘着，很滑稽，一副粗犷的身材，穿着肥大的工作服，腰间系了根带子。他一边向我们打着招呼，一边端起胖师傅的大茶缸，也是咚咚咚地猛灌一气。灌完了看我嘴张得老大地望着他，就冲我挤挤眼，小姑娘，跟我学咋样？啊！我呆愣住了，根本没反应过来，他是和我在打招呼。带队的师傅却“呸”了一下，笑着对我说，他最爱逗闷子了。他一听就哈哈大笑着又干活去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工人师傅的豪爽劲，吃惊极了。所以我也记得，第一次在自己的师父面前不管不顾地想学那两个师傅状，举起水杯咚咚地猛灌，没喝几口就呛着了，咳咳！咳得我啊，眼泪哗啦啦的流，师傅在一边笑得也是眼泪横流。

忆起这些初到厂子的往事，大家更是笑个不止，笑我们青春的美好，笑车间里那些奇闻异事，笑那时婚恋的神秘，总之在笑声中眼泪都溢满了眼眶。这段岁月的过往只是我生涯中的一点点，但是也够我牢记一生的了。

（注：此文为炫风之影在新浪首发，支持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