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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双生 02-04

(2015-04-02 10:2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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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忘了发wb……几章一起吧=_=

02

黄少天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斜躺在沙发上,四肢敞开,入睡前盖在身上的薄毯已经悉数落地,好在房间阳光通透,洋溢着妥帖的暖意。

黄少天的头发在沙发的绒布面上蹭了几个来回,好像与它恋恋不舍似地、懒洋洋地起身,从四周堆叠的报纸、衣服和不明物体堆中捞出手机,又把自己摔回沙发里,向下滑动半个身位才接通电话:“喂。”

“你小子到家也不打个报告!”对方上来就开始骂骂咧咧,“自由散漫!没有良心!谁把你带成这样的!”

“除了你还有谁啊老大。”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大早上的别那么激动,你不会打电话就为了骂我吧?”

“骂你有用我十年前就能退休了!”魏琛又啐了他一句,“小没良心的……怎么样,顺利吗?”

“顺利顺利,我出马有失败过吗?”黄少天揉了揉后脑勺,“不过哈我有个建议,下次能不能别用这么愚蠢的借口和办法啊?你是没看见审我那个警察看我的眼神好像看神经病一样,要不是我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估计就不是进看守所而是进精神病院了,干活也找个大点的活干吧?”

“呵呵,叫你小子自己不看执行书,活该了吧。”魏琛幸灾乐祸,“让一个中文小学没毕业的人执行,你以为你不出现就不丢人啦?智商正常的都知道去偷金表,谁让你偷巧克力,哈哈哈哈哈,我还嫌蠢呢!也就是你小子运气好,歪打正着遇上警察。”

“喂喂分清楚啊,偷东西的可不是我,”黄少天顿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当时我不在现场?还是不对,是我虽然在但是我不知情并非当事人……”

“行了行了。”魏琛被他绕得烦,“你收拾一下,过来开个会,有事同你讲。”

“什么事那么急啊,等我睡醒了不行吗?”

“你现在不是醒了?别废话赶紧过来。”

魏琛说完这句之后直接挂了电话。

“唉,劳碌命!”黄少天把手机丢到一边,无奈地伸了个懒腰。

可惜这个懒腰也半途而废了——他发现自己的胳膊抬不起来,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居然是睡衣的袖口穿错,右手夹在了领口。

黄少天啧了一声,起身把睡衣脱掉,从地上重新捡了件T恤,一边套一边走进浴室。

早上从警局回家后他就一直睡到了现在,倒也不是觉得累,而是某种精神上的……疲惫。好在镜子里的年轻人还是挺精神的,哪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浅褐色短发也遮不住下面明亮的眼睛。他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歪歪头:“帅还是蛮帅的……我是说我,天生丽质可不是拿来给你糟蹋的啊。昨天偷东西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长点心眼,别看着亮闪闪的就以为值钱,你该不会以为巧克力是金块吧?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这样不说青梅竹马好歹同甘共苦,怎么还缺乏常识呢?课都上几年了。”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对方同时做了一样的动作。

“下次我们聊聊。”黄少天抬手指,笑着和镜面上的戳到了一起。

 

魏琛的老巢在闹市区的会所一条街,白天愁云惨淡,夜里群魔乱舞。

据说是为了伪装,他也把自己的作息调得昼伏夜出,连带手下一帮人都被迫养成了非正常上班时间。

黄少天到的时候太阳刚落,街上稀稀拉拉地出现了几个保安在扫地,零星还能看见刚起床还未化妆的“礼仪小姐”,远远从街对面抛来媚眼。

他把车开进后巷的车库,甩着钥匙从酒吧的前门走下去。门口“蓝雨”两个大字霓虹灯还未开,过道的楼梯里只有昏暗的应急灯在闪烁。黄少天一步三个台阶地蹦到底层,原本懒懒散散靠在吧台的郑轩立刻直起来:“黄少,来啦。”

“来了来了。”黄少天笑嘻嘻地用钥匙敲敲桌面,“你怎么还在这?魏老大呢?”

“后面。”郑轩使了个眼色。

黄少天回他了个懂你的眼神:“就他一个啊?”

“方队刚才还在,”郑轩说,“应该还没走。”

“那就好那就好,免得他又说些有的没的。”

“哈哈。”郑轩倒了杯可乐给他,“黄少听说你为了一颗巧克力进局子了?”

“别提了。”

“怎么样,第一次进去的心情如何?”郑轩举了个玻璃杯凑到他面前。

黄少天一本正经地摇头:“老实讲,一开始让我偷东西,我是拒绝的。因为我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没想到他看见了巧克力就duang地下了手,于是我只好将计就计,想想任务,委屈自己咯。”

他把杯里的可乐喝完,拍拍捶胸顿足前仰后合的郑轩:“你慢慢笑,我先下去,祝我好运。”

 

和所有的秘密基地一样,“蓝雨”也分成了两部分:装门面的酒吧和真正的核心。魏琛把通道连接点设置在男厕所,防水的密码盘藏在水箱深处。黄少天把袖子弄湿了两次后果断换上了塑胶手套。

至于当初为什么把地方设置得如此奇葩,连方世镜也问过。魏琛表示这里既可以光明正大地自由出入,又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当时的蓝雨没有女性——虽然现在也没有,但黄少天一直坚持是魏琛把出入口设置错误导致的宿命。

来这里的客人大概也习惯了酒吧永远修不好的2号单间,此时黄少天正站在里面,打开的密码墙后是深邃黑暗的长走廊。有三个岔路口,长期养成的身体习惯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魏琛和方世镜。

比起酒色迷乱不靠谱的酒吧,这个地下掩体倒显得一本正经,除了没有窗户之外和一般大楼办公室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墙上挂着几幅希奇古怪的壁画,角落的玻璃柜里堆满了稀奇古怪的来历不明物,甚至还有支MP5斜架在上面。空旷的场地随意地摊着几张办公桌,方世镜坐在其中一台电脑前敲着字,魏琛抱着烟灰缸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对刚进门的黄少天招手:“来了。”

屋里烟熏缭绕,黄少天用手扇了两下,拉把椅子坐在方世镜旁边:“这么急找我什么事?不会又有任务了吧。”

方世镜和魏琛互望了一眼,魏琛摊开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黄少天得意地抬抬眉。

“那就不多说废话了。”方世镜清咳了一声,“少天,让夜雨出来吧。”

“啊?”黄少天愣住,“叫他?不是我们的任务吗?”

“确切地说,这次任务需要夜雨独立完成。”方世镜对他笑笑,“按照规矩,你不能参与。”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对他的理解力期待值很不抱希望啊。虽然我俩共用同一个身体,但一般情况下他活动我是没有意识的——你们也知道,万一再来个抢劫路过小学生泡泡糖什么的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放心,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方世镜说,“这次是特殊情况,就当是锻炼了,你也不能总帮他收拾善后。”

好像这么说还挺有道理的,黄少天摸了摸下巴:“任务时间要多久?”

“一个晚上。”

“最好祈祷我不会在任务途中醒过来。”他一边闭上眼一边嘴里嘟囔,“让给你啦,出来跟老大们聊聊天吧。”

天花顶上的白炽灯猛地暗了一下,房间里的三个人仿佛没人注意到。魏琛和方世镜目不转睛地看着转椅里的黄少天,表情紧张。持久的沉默和他的设定不符,但他还是安静地在椅子里坐了将近一分钟之久,才慢慢睁开眼睛。

“夜雨?”方世镜试探地叫了一声。

“黄少天”警惕地左右环顾,而后挺直身体,对着方世镜点点头。

 

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是黄少天上中学时侯的事。

在此之前他也有过几次莫名“失忆”的经历,比如突然换了一件花样奇葩的衣服,或者莫名走到学校操场的另一边。但以前年纪太小,记忆都模糊,只有老妈笑说过偶尔他也会非常安静乖巧,换了个人一样,要是每日如此不知道有多省心。

当时黄少天有个同桌的好哥们,有一天午饭过后突然问他:“昨天你跑到湾岸港边做咩啊?我和阿心叫你都不应,差点以为你要投海。”

阿心是同桌的女友,两个人经常偷摸到海边约会。但是昨天黄少天哪儿也没去,他记得自己放学就直接回家了,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浪费了点时间,以至于到家比平时晚了近一个小时,还被老妈训了一顿。

可同桌一口咬定是他,书包和校服都一样,他们认识那么久,绝对不会认错。

此后黄少天才留心起来,每一次的时间空间“穿越”都在他毫无意识下。于是在暑假偷了老爸柜子里的DV放在自己房间,终于和“他”第一次见了面。

“他”的性格脾气可跟黄少天大不一样,谨慎安静,眼睛里70%的成分是好奇心。黄少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DV的,反正播出的视频里他对着镜头非常有礼貌地打了招呼,还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写了自己的名字“夜雨声烦”。

他当然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或者是什么传说中的双重人格,夜雨用了一种非常识性的手段证明了自己。

这部DV在三年间作为沟通的桥梁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三年后魏琛成为了新替代。

 

“醒”来的黄少天看了看时间:“半个小时,比我想象得快啊老大,该不会真是什么扶老人过街一类的社区活动任务吧?”

“嘿嘿,就不告诉你。”魏琛翘着脚吞云吐雾,“叫你小子得瑟。”

方世镜抱着手靠在书桌边:“最近控制得越来越好了少天,有沟通过吗?”

“有还能让他偷巧克力吗?”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分不清?”方世镜无奈地解释,“夜雨挺成熟的,我觉得他适应得不错。”

“你们都单独派给他任务了,我都没有的待遇。”黄少天还是有些愤愤不平,“搞得我像个外人。”

他的口吻里还带了点狡黠的孩子气,方世镜笑起来:“别抱怨了,说不准等到家他就告诉你了。”

“最好是这样,算我没白对他好。身体都分一半了,任务分享一下也没那么难吧。”黄少天跳起来,“话讲完了,可以走了不?”

“急什么。”老魏拍拍身边的座位,“过来,关于你私自回家没报告的事儿咱们得好好聊一聊。”

 

在某些特定场景下,魏琛比黄少天能说十倍。

黄少天借口上厕所才从地下通道里溜出来,时间已经到后半夜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锤在厕所的门上,他从里面推开,水池边一对儿男女正亲得难舍难分,男人从镜子里看见黄少天,吓了一跳:“我去!这厕所不是坏了吗?”

“是啊,我刚刚修了半天。”黄少天张口就来,“打扰了,你们继续……不过我建议你们换个地方,你不尴尬小姑娘尴尬,小姑娘不尴尬进来方便的客人和他们的兄弟应该也会尴尬的。”

他拍拍那哥们的肩膀,侧身拉开厕所门走出去。

酒吧里的所有灯光加起来也没有洗手间里亮堂,姹紫嫣红的霓虹光打在摇头摆尾的人群之间。黄少天掏出刚才顺的擦手纸巾团了团塞进耳朵里,挤过一团喝高了的年轻人终于抵达了吧台边。

“嘿!”他对着郑轩招招手,对方刚开了一瓶啤酒给客人,看见黄少天立刻走过去:“有事啊黄少?”

“什么?”黄少天大声反问,“给我来瓶可乐,你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一个半小时。”郑轩同他比划了一下。

“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我还有别的事。”

OK”黄少天抱着可乐瓶子对他摆摆手,“你去忙吧。”

他对这种吵杂纷乱的环境并不讨厌,偶尔还觉得挺有意思。有时候呆在人群里反而没有那么严重的异类感,而且有趣。从这一点上看来黄少天还是非常喜欢人类的。虽然他自己自认为同族,但事实大家终究还是不一样。

他们的秘密里不会出现黑暗的走廊,地下办公室,还有灵魂里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半。

黄少天靠着吧台喝着可乐,心情有种难以言说的放松。直到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我去!”他一口可乐差点喷到那人的脸上,“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句话一般都是我先问。”喻文州脸上十分平静,“你好。”

“你说什么?”黄少天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好——”喻文州声音提高了一倍。

“不是我说,警官你怎么还跟踪我呀?有没有这么不放心?”黄少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相信我,真的,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我也不想。”喻文州说,“是巧合。”

“啊?”

他看了看黄少天,突然抬起手伸到他的耳边。

巨大的音乐轰鸣伴着喻文州的声音一起涌入鼓膜。

喻文州的手里捏着纸团,贴着黄少天耳朵说:“警察临检。”

 

03

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黄少天把另一边的纸团也拆下来,举起吧台上的可乐:“安全驾驶,没有酒精。”

喻文州笑起来:“都说了不是针对你,我们找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从上衣兜里抽出一张照片:“有见过这个人吗?”黄少天接过来:“让我看看啊……嗯……唉……哦……”

他似模似样地看了好一会儿,把照片还给喻文州:“没印象。”

“哦?”喻文州波澜不惊地把照片收回去,“你同他讲过话,才一天光景就不记得了?”

“是吗?什么时候?”黄少天一脸吃惊相,“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不会指的是警局里的人吧?那天人那么多,不过我讲过话的出了阿sir你就是里面的人了。我没别的意思哦打个比方,所以那天他也在所里面?”

喻文州点点头:“就坐在角落,我走前看你同他打了招呼。”

黄少天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那个竹竿仔吧!想起来了,他都不理人,亏我同他客气了半天。”想想还有点气,他捏了捏锡罐,巨大的音乐背景里连咔咔响都单薄得无比脆弱。

他们两个人讲着话,也不由得靠得极近。喻文州身上没套警服,看来是懂得微服私访要入乡随俗。白衬衫上口没系下摆松,加上人长得斯文俊秀,颇有几分雅痞的道貌岸然。

黄少天不露声色地侧目扫过,又假装懵懂地追问:“那小子怎么了?我记得后半夜就没见过,还以为他保释出去了。”

喻文州点点头:“本来是这样,只是下午又有人来接他说保释,人也没回家,联络不上,所以帮忙找一下。他朋友说他偶尔回来这里喝酒。”

黄少天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也是偶尔才来的,印象里没见过……喂,老郑。”他敲了敲桌,把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躲在一旁的酒保郑轩招呼过来,“你来帮忙看看见没见过这个人啊?”

唉,压力山大啊!内心悲戚的郑轩手里盘子都被捏大了一圈:“阿sir好。”他先弱弱地同喻文州打了招呼,又探头去瞧他手心的照片。

“不用这么客气。”喻文州温和地回答,“我不是来败坏生意的,帮个忙吧。”

“哦。”郑轩仔细看了一会,“看着不是很眼熟……好像见过?”

“到底见过没啦?”黄少天不耐烦起来,当当地敲着桌。

“偶尔来过吧?”郑轩的神情还是不太肯定,“这种人一般不会直接到吧台买酒,天地良心警官,我们可是正经经营,不卖‘粉’的。”

“好的,谢谢。”喻文州说,也懒得再解释一遍自己不是来突击检查的,“麻烦你想想有没有同事会比较有印象?我想同他们也谈谈。”

“没问题,我去叫。”郑轩如释重负,扭头就溜走了。

喻文州的目光又转回落在黄少天的身上:“你们看起来挺熟的?”

“因为我喜欢交朋友。”黄少天喝掉罐子里最后一口可乐,“认识更多的人能让生活充满乐趣,哎你们警察认识的人应该比我多,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分享啊?听说每个警察都能起码讲出十本《故事会》。”

“还好。”喻文州想了想,“最近一个离奇的故事是有人为了一颗巧克力蹲了一看守所。”

“……”

“开玩笑的。”他笑着摊开手,“你看,大多数时候对方并不想与我们交朋友。”

“也是,进局子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不是犯事儿了,就是倒霉了。”黄少天拍拍手跳下高脚凳,“不过喻警官我们还是挺有缘的,下次再见面可以考虑交个朋友。”

喻文州笑得四平八稳:“为什么不是这次?”

“小民不敢妨碍公务。”黄少天对他挤挤眼,“下一次吧。”

他双手插进裤兜,后脚跟轻巧地转了半圈,背着喻文州挥挥手:“晚安,祝您办案顺利。”

“晚安。”喻文州点点头。

然后四周群魔乱舞的灯光好像被这句话熄灭了开关,“啪”地全部静下来。

 

“……”

“……”

黄少天的反应是职业级的,灯光消失的瞬间他几乎同时跃进吧台后面,但黑色蔓延的更快,周遭的一切如同流动的沙被黑色溶解,消化在地面。

这招和那天晚上在看守所的家伙如出一辙,也许是亲戚朋友一起练的。黄少天的食指探进袖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浅淡莹亮的蓝光从里面透出来,四周的黑色被这道光蛰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退开。黄少天也不着急,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酒吧里,而是被这片类似结界的东西卷到了另外一个空间——看起来像是冲着他来的,从一开始就没能躲开。

怎么回事?他伏在“地面”,空间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一切都是具有“生命”并相互连接。黄少天弓起背,像只猫一样仔细听辩着四周。很少有人敢在蓝雨的地盘犯事,这是仇家找上门了?大boss来开挂了?还是老魏逗他玩儿呢?

黄少天仔细想了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这么大张旗鼓地在酒吧里搞“训练”也不太像魏琛一贯的风格。黄少天联想了之前在地下的谈话,压低声音问:“总不是来整你的吧?”

“整谁?”另一个声音自黑暗深处传来。

黄少天被吓了一大跳,后脖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去!?谁啊?”

“黄少天?”那个声音似乎认出了他,“是我,喻文州。”

“!?”

这是什么情况?黄少天惊出了一脑门的汗。脑子转得像放了仓鼠的滚轮。喻文州声音听起来很淡定:“停电了?”

……感情来酒吧玩的除了他们俩都是机器人。

“好像是吧?”黄少天张口就来,“哎你在哪儿呢?这地下室黑得连紧急出口都看不见,我都找了一圈楼梯了。”

“我在这。”喻文州说。

“这是哪儿啊?”黄少天挥挥手“看得到我吗?”

喻文州诚实地回答:“看不到。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过去找你。”

“找得到吗?这么黑喻警官你小心别被绊倒了啊,真是天有不测风云,酒吧里的人都上哪儿去了怎么连个声音都没有,老板也不来说明一下安抚群众情绪,太没良心了吧。感觉像是恐怖小说里的密室……你说一会儿灯亮了会不会有人倒下?不是说有刑警的地方就有命案……”

话没说完,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黄少天蹭地后跳了一大步:“什么鬼?”

“是我。”喻文州的声音这次近在咫尺,“抱歉,准头差了点。”

他顺着黄少天的肩膀,总算找到了他的手:“这次对了。”

“我还以为你离得很远呢,居然还挺快的。”黄少天顺其自然地握住,喻文州的手是温暖的,和以前他在黑暗里接触过的那些完全不同。

“你的声音一直在,目标比较明确。现在怎么办?”

黄少天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突然想起对方在黑暗中也看不见:“你怎么看?”

喻文州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你带手机了吗?”

黄少天拍了拍兜:“没有。”

“我的好像没电了。”喻文州说,“我们先找光源,再找出路。”

“找光源?”黄少天拉了拉他的手,“你是说那个?”

喻文州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在他们身后,无尽的黑暗的正当中,出现了一道如同晨星的光。

 

04

那道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亮晶晶,像存在已久地对着他们招手。

黄少天抬起喻文州牵着的那只手:“什么时候来的,你有印象吗?”

“没有,是你先指给我的。”喻文州说。

“我觉得好像是你说了之后才有的。”黄少天啧啧称奇,“这么灵啊,你说要有光就有,可以跟上帝他老人家抢生意了。来来我试试——我要肯德基豪华外卖全家桶!”

喻文州陪他等了一分钟,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黄少天的声音听起来分外不爽:“几个意思怎么到我这里就不灵光了?请不要歧视客户好吗!”

“外卖承诺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喻文州安慰他,“也许他们正在忙着帮你打包。”

话到这个份上,其实也就意味着他们对眼前的状况有了共同认知。密闭的黑暗空间和普通停电的差距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鲜明地浮出表面,酒吧里上百号人不会凭空消失,而现在这里除了彼此再无旁人。他们尚且还算不上熟悉——至少黄少天对喻文州一点儿也不了解。所以他也十分庆幸喻文州没有像个“普通人”大失所错慌不择路,警官临危不乱的职业素养给他省了不少麻烦,黄少天不用想着如何先把人打昏然后一边解决问题一边分神保护他,或许还能抽空边打边来个实况直播。

喻文州捏了一下他的掌心:“你打算继续等下去,还是过去看看?”

“听没听说过有一种叫做鮟鱇的深海鱼?”黄少天突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聊起来,“长的扁扁的,灰溜溜的,头顶一根发光二极管。我小时候在画册上看到过,被它丑得震惊了,满嘴豁牙地包天,很难想象它们居然还能找到繁衍生息的对象,海洋生物们可真不挑。反正那段时间我只要在饭桌上看到鱼就恶心,但是我妈又特别爱做鱼,我不吃就端着盘子追着我满院子跑……往事不堪回首啊。”

喻文州重点抓得稳准狠:“你觉得它和鮟鱇的拟饵一样是个陷阱?”

“没错。”黄少天打了个响指,“趋光是动物的天性,倒霉鬼们以为抓到救命稻草,其实是死亡通知书。”

“是什么人设下的?”

“谁知道呢,无聊的人那么多,总有人喜欢损人不利己。”

喻文州安静了片刻:“你好像懂的很多。”

“一般一般,多看点小说你也能推理。”黄少天抽出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那天冤枉我了?其实我是个良民,秉着警民一条心的高尚情操配合你们警察同志的工作。”

“那倒没有。”喻文州的笑音在黑暗里也清晰可闻,“我们按规矩办事。不过比起设置这个……你的确算得上好人。”

对于这个空间,喻文州露出了一点难以形容的词穷。黄少天表示理解,也原谅了他发卡的行为。

“既来之则安之,左右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说得对。”喻文州赞同,“而且我还从来没见过死亡通知书长什么样。”

“好巧,我也没有。”黄少天说。

“有兴趣吗?”喻文州问他。

他们周围实在太黑了,稀薄的光连寸土都难以劈裂。空间喜欢给予被困者一些平生不想再来第二次的体验。它们本身并不存在,而是被邪恶牵引而出的贪念、欲望、愤懑等一系列负面情绪的实体——就好比宗教里的七宗罪。它们无孔不入,在人类的身体里繁衍生息,直到有足够的本钱撕开维度化的时间,在其中盘踞出一个巨大的巢穴,再以生物为营养,不断地膨胀壮大。

接连这些黑暗巢穴的介质是人类的身体。不过照黄少天看来,一旦他们允许物质吞噬自己形成“通道”,也不再应当称之为人,不过是混迹人群的、被掏空的行尸走肉罢了。

就好像昨天晚上他刚刚解决的那个麻烦一样,那哥们浑身上下每一个针孔都挤满了物质,这种“人”最喜欢的就是看守所,那里是最鱼龙混杂又最安全的地方,每位新来的邻居都是未来的盘中餐。

他们现在也一样,被空间包围与消化着。黄少天侧过头,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但非常奇妙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身边这位警员微笑淡定的脸。如同星火般擦地点燃了肾上腺素。

他很久没遇到这么对胃口的朋友了——真可惜。

“好呀。”他笑嘻嘻地回答。

 

光源比他们实际目测的距离还要远一点,这也属于空间独有的特性。他们四周都是似有似无的半实体,通常意义上的万有引力被拒之门外,所以方向和重力感也会联手欺骗你。黄少天的经验就是:靠直觉。

“不要小看,我的第六感很准的。”他牵着喻文州的手,小心翼翼地前行。脚下接触的“地面”是柔软的,像踏在厚重的地毯上一样,能吸走所有声音。

喻文州好像也很有一阵没说话了,四周都是他自说自话的碎碎念。然而越靠近光,他能听见的越少,到后来黄少天突然发现他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五感剥夺这么low的招数也用。他非常不爽地噼里啪啦地骂了一大串敏感词,全被黑暗系统自动消音。

喻文州应该也意识到了,他拉过黄少天的手掌翻开,用指尖在上面写:你也听不到了?

黄少天反手抓住他:是啊是啊,搞毛线啦,蒙眼堵耳play吗。

喻文州写:可惜你的外卖还没送到,不然我们可以试试嗅觉和味觉,现在大概只能试味觉了。

黄少天问:怎么试。

喻文州:你别动。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脖子上有热风拂过,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轻轻碰了他一下,立刻离开了。

我去&*·#?!他捂着脖子瞪着漆黑的空气,这警察有毛病,居然舔他!

喻文州重新拉过他的手:试完了,没味道。不知道是你的问题还是“它”的问题。

废话,我又没撒香料,能试出才有鬼。黄少天翻了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如果味觉已经消失,那么触觉也差不多到头了,一会儿我估计连你在哪儿都摸不出来怎么办?

喻文州想了想:不要紧,我有办法。

黄少天等了他好一会儿,喻文州塞过来一块冰凉的硬物,他用指尖摸了摸,是一个圆圈。

喻文州在他掌心写:还记得这个吗。

你不是便装巡逻吗,戴手铐干嘛?!

警察的标配,不能离身。喻文州一边写一边把手铐的一端卡在黄少天腕上,这样肯定不会丢了。

真是个好主意,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

空间到底不是吃素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变得越来越糟。黄少天和喻文州被动沉默地在黑暗里前行,四周空气浓重得连呼吸都难以为继。好像是为了应验他的猜想,喻文州在他手心里的存在感越来越薄弱,手铐轻得仿佛不存在,没过多久,黄少天发现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感知自己身体四肢的存在性了。

五感剥夺的进程由慢及快循序渐进的,那些古老而肮脏的生物和他们的宿主一样狡猾,懂得怎样才能把“食物”的恐惧培养到最大值。如果刚才他们选择原地不动,或许这个过程还来的没有那么快。而对于想要抓住一线生机的人而言,“希望”破灭后给他们带来的落差打击和绝望会翻倍增长。就像那道光,已经近在咫尺,但失去身体控制权的他们已经不可能伸手企及。

视觉瓦解是最后一道工序。面前的光开始模糊、柔化成一大片难以捉摸的光晕。不知道喻文州那里的情况怎么样。黄少天模模糊糊地想,早知道它们来这个,还不如一开始就先把他打晕,喻文州的人挺不错的,不该承受这些凌迟和吞噬。

好在现在也不坏,至少他摸清楚了情况。空间暂时消化不了他们的身体,一切的错觉都是意识上的,打个比方——就如同给你的灵魂注射了麻醉剂。

最后一丝亮点从他的眼前消失,黄少天反而从容不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狩猎游戏的时间到,该换人出场了。

他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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