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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中】白桦树

(2010-06-16 17:24:00)
标签:

2009年10-12月

aph

短篇

露中

个人纪念

分类: 文档

白樺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多少年了,到处都在改变,可这里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是我最初看到时的模样。当然,这里最初是什么样子,我也记不清楚了。但这里确实给我一种感觉,告诉我,有些东西是没有改变的,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突如其来的大雪封住了通往那个庄园的路。唯一会经过那里的邮车上,司机看着淹没在雪地里的罕有人迹的小路,对搭车的人说了声“抱歉”。
他向司机道了谢,跳下车,沿着两排稀疏的松树围成的路,走向小路的尽头。
院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
院子里的积雪应该从来没有被打扫过,静静地沉积在那里,和院子外面无边原野上的积雪一样无辜。只在靠近建筑物门口的地方,有几行稀疏的脚印。屋檐下垂着的冰柱,在正午的阳光下折射出几分五彩的光华,刺入他的眼底。敞开的走廊里有风流过,发出低低的啸声,如同无力的威胁。不知什么年代的立柱,柱身上有黑色渐渐渗透出来,在白雪的衬托下分外醒目。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串脚印,从自己脚下开始,回溯到远处的那片苍茫。他有些恍惚,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走了多远的路。
应该没有看起来那么远吧……
他在门口用力跺脚,是想把冻在靴子上的残雪跺掉,也是想唤回渐渐麻木掉的感觉。
大概就是这里了。他不确定地想。
银铃声响起,虽然很细微,可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抬起头,他看到有人从建筑物里走出来。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从衣着上判断应该是个老妇人。老人在向他招手。
“过来吧,孩子。”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抬脚踩上了无瑕的雪地。
他跟随着老妇人走进那栋建筑。室内如他想象的那般阴暗。他一时无法适应骤然的光线变化。那些墙壁上凸出来的雕像,在他看来只有一个轮廓,像停在空中的魔鬼,用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俯视着他。鞋底粘着的雪片开始融化,润滑掉了靴子踩在石质地板上时的声响。他不得不走得小心翼翼。
等到他的眼睛开始能够辨别那些雕像花纹的细节时,老人指给他一扇屋门。
“进来喝杯热茶吧。”
茶炊冒着袅袅的白雾,茶香一丝一丝地弥漫出来,试探着踏进房间的每个角落。壁炉里炉火正热烈地燃烧,努力驱除从室外扩散进来的寒气。
他拘束地坐在沙发里。沙发很干净,隐隐透出瞿麦的香气,但布面上的图案已经模糊得难以辨认。脚下的地毯明显被磨损了,灰黄的颜色让人联想起苍凉的土地。
“我在等你。”坐在对面的老妇人先开口。
“等……我?”他惊诧地抬起头。
“那他……”
“如你所见,他现在已经离开这里了。”
“但是他……让您等我?”
“我想是的,”老妇人笑着说,亲切的笑容莫名地熟悉,“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你。不过我想应该没错。因为你找到了这里。”
“是他让您等我的吗?您……哦,尊敬的塔吉扬娜•伊万诺夫娜。”
“你知道我的名字?”老人微笑着扬眉。
“他在信里提到过您的名字。”


“……尊敬的塔吉扬娜•伊万诺夫娜•涅瓦斯基同意我留宿在这里。她的好心我无以为报。当我提出要为她做些什么时,她总是微笑着看向我的巴扬。我喜欢为她演奏,在晴朗的天空下。天是那么的蓝,仿佛世界上所有的蓝色都汇集在这里,为着一场只有一个听众的演出。清风拂过白桦树林,枝叶窸窣作响,我把它想象成你在我身边轻声哼唱。我想你是喜欢我为你演奏的,因为我记得你那些时候的表情,如此虔诚,如此纯洁,就像看到了天堂的乐园。但是我对这一点并没有信心。多少年了,我从没有自信读懂过你。”


老人静静地望着他:“我想现在我能够确认了,你就是他让我等的那个人。”
他一时觉得有点窘迫。他?等我?他觉得脸上开始发烧。一定是被刚才的热茶熏的!
“你没有让他失望。你来了。他一直都相信你会来的。可你又为什么要来呢?”老人把双手交叠在膝前,“请原谅一个老年人的好奇心。我并不了解你。他很少对我提起过你。他只是在不停地写信,写了厚厚的一叠。我那时甚至不知道他是写给谁的。不过等到寄信的时候,他却把大多数都烧掉了,只寄出去薄薄的一张。——你要知道,在这里生活不方便,想要寄信只有等一个星期才能来一次的邮车。”
“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他写信告诉我,他要出远门,在临走前,他想见我。”
“你们是朋友?”
“曾经。很久……不,不算很久以前。”
“那你们现在不是朋友了么?”
“应该不是了吧。”他抿了一下嘴唇。口里异常干涩。
“可你还是过来了。”老人在微笑,“你心里还是把他当做朋友的。老人家的话是不会错的。”
“很可惜,您错了。”
“但你还是来了,就像他一直笃信的那样。”
“我来是因为……”他突然顿住了。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来呢?他,又如何坚信自己一定会来呢?
“我来是因为,”他艰难地开口,声音略显沙哑,“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说这次要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这也许是最后见他的机会了。”
“你不讨厌他。否则你不会来见他,哪怕是最后一面。虽然你没有给他回过哪怕是一封信。”老人微笑着轻易下了判断,“告诉我你所了解的他。”老人打断了他的话,“他了解你。你也应该了解他。”
“他说过他要去哪里吗?”他答非所问。
老人摇摇头。
“他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老人仍旧摇头。
他脸上失望的表情难以掩饰。
“可是,”老人缓慢地开口,“他也没有说,他不会回来。”


“夏天就要过去了。短暂却炎热的夏天。虽然在最热的天气里只想诅咒,可现在却有些怀念那炽热的阳光。我喜欢在夏日的傍晚出门,那时太阳带来的热度还没有退去,空气里还带着焦灼的干草的气息,和将要成熟的黑麦的味道。不过夜晚的凉意也开始渐渐浮现。骑马走过一段路,登上那座小小的山丘,就可以看到山丘后面那片白桦树林。灰绿色的叶子和银灰色的树干被夕阳染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就像是披着红色头巾的塔吉克新娘。”
“我把马栓在林子外面,自己踏过快要没过膝盖的草丛走进树林。傍晚的光辉从白桦林的一侧照进来,被那些银灰色的树干分割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刃。我挑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躺下,那里有块石头正好能当枕头。我睡着了。后来我觉得鼻尖有点痒。我睁开眼,看到一个小家伙立在我的鼻尖上。小家伙还没换上秋装,通体的碧绿,让人联想起初夏。我没有动作,饶有兴趣地盯着它看。它也毫不客气地回盯着我。我忍不住笑了。小家伙受了惊,吱的一声飞走了。……”


他留宿在老妇人家,住在那个人曾经居住过的房间里。除了卧床,他没有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褪色的壁纸,老式的煤油灯,沉重的乌色立柜,散发着灰尘味道的窗帘。阴面的角落,瓷质的火炉里有残余的灰烬,仍能依稀辨别出是纸张燃烧后的残骸。向阳的桌面上摊着信纸,铅笔就搁在上面,笔尖已经磨秃了;桌角上的墨水瓶没有旋紧瓶盖,墨水不知是已经冻结还是干涸,但瓶底下压着的白桦树叶依旧是柔和的浅黄色。一只瓷杯放在靠近床头的桌面上,杯子下的茶碟里有一朵小花,花朵早已枯萎,无从辨别她的种类。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气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却难以言表。
天黑的很早。他并不想点灯,只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直到梦境将他召唤。
他恍惚听到了火车车轮撞击铁轨接缝的声音,身下的床依然随着车身来回摇晃。
他翻身坐起,看了一眼在墙角温柔地吐着火舌的瓷质火炉,自嘲地笑了。
坐了太久的车,已经不习惯在安稳的地方入睡了吗?
不过,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他只觉得自己从夏天走到了冬天。
他还记得自己出发的时候,出发的地方,气候依然温暖。火车刚出发的时候,车窗外还是满目的绿色,浓郁得化不开的绿,甚至遮住了不完整的天空里有限的却炽热的阳光。
就在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时,一夜醒来,车窗外已经是大片枯黄的麦田。
在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这样被飞快地抽走。仿佛从夏末到深秋,只需要短短的一天时间。而从秋末到寒冬,也不过是同样的短暂。但是从冬天走向更加寒冷的冬天,却还需要很久,很久。
他记得他在不稳的车厢中向外眺望。空旷平坦的大地上,大片大片裸露的土地,和待收割的庄稼,还有一排排白杨,长矛似的笔直地刺向天空。可是,不论是黄色、绿色、或是蓝色,都蒙着一层灰白,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机。
他的心中隐隐透着不安。
于是他愈发紧地握住身边的背包。那里面是那个人写来的信。
从这个春天刚刚结束的时候,他总会收到那个人的信,熟悉的签名,陌生的地址。他最初以为这不过又是那个人的恶作剧,就像那个人以前惯常做的那样。因为那个人在信里并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像日记一样讲述他在“这里”的生活琐事,平淡如水。
所以他差点忽略了,这刻意的平静下面,翻滚的情绪。


“我不喜欢冬天。我更喜欢秋天。多彩的季节!从浅金到深红,从靛青到苍绿,一片赏心悦目的色彩取代了虽富于变化却仍嫌单调的绿色。秋风也起来了。凉爽的秋风修剪着夏日过于繁茂的树林和草原,露出疏朗的线条,让视线变得愈加开阔,心情也跟着豁达起来。可是,秋天真的来了,冬天也不远了。漫长得让人绝望的冬天,我不想在这里度过。也许我应该离开这里。”
“可是,往哪儿去呢?我整日徘徊在白桦树林里,无所事事,直到发现一片树叶飘落到我的头上,才蓦然觉察自己虚掷了太多光阴。我赶回去。好心的塔吉扬娜•伊万诺夫娜在炉火边等我和她一起用餐。我为自己的迟到道了歉。但是在餐桌上,她指出我的心不在焉。可是我的心在哪里?我自己似乎也并不知道。”


他想自己的适应能力是不是太强了。很快他就习惯了平稳的床铺,就像他当初很快习惯了摇晃的车厢,和常常被积雪延搁的火车。
就像在这之前,他很快就习惯了每周收到他的信;虽然总是期待着,却并且不给他回信。
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在回信里写的吧?他这样解释。他曾试图提笔,却发现面对着那日记一般的文字,自己除了“我很好”和“你自己保重”这样的客套话,已经想不出有什么是可以对他说的。
时间隔开了心灵。他们早已找不到当初的交流方式。
现在,那个人在小心翼翼地寻找不会引起难堪的话题。可是当初却全然不是这样。
当年,那个人的信一封接一封地寄到他的手上,有时候他甚至一天能收到两封——早晨收到一封信说“今天晚饭有土豆烧牛肉”,下午再收到一封说“路边的白丁香开花了,很美”。
那时他们两个人写信的内容包罗万象,而且都不在乎有争议的话题。那时他们都觉得,任何争执都无损于两个人的感情。他们甚至乐于去争论,沉迷于这种热烈的气氛。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更专注于表达自己的立场,却忘记了斟酌地读对方信里的字句。
他指责那个人不了解自己的意图,而那个人又说是自己误解了他的表述。于是他气坏了,不再给他回信。最初,那个人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给他写信,一封接一封,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塞满他的邮箱。刚开始他还会耐着性子拆看几封;到后来,干脆都堆到炉子边,充做生炉子时引火的家什。
那年的冬天意外的很漫长。
在等待春天的日子里,不知从哪一天起,他突然不再收到那个人的信。他发现自己没有其他东西来给炉子引火。他瑟瑟地守着冰冷的炉子度过了一个难捱的夜晚后,把自己以前预备的空白的信纸拿出来,点燃,扔进冷却了很久的炉膛。有时他会守着炉子,透过结了霜花的玻璃看屋外的积雪,想着那个人那边的雪应该更厚,然后随手扯一张信纸,让火舌吞噬了他刚刚写下的收信人的名字。
终于等到迎春花开,他想起来应该要问候一下那个朋友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可以用的信纸了。
他似乎就是这样,很快就习惯了,不再收到他的信。
更不再给他写信。


“……直到现在你还不肯回来看我一眼吗?我只希望能看到你,你在我身边,陪我说话,或者不说;听我唱歌,或者不听。无论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只希望能看到你在我身边。深秋了,白桦树的叶子开始飘落,很快就再也听不到那些树叶的合唱。我在午后流连在白桦树林中,想着以前的事,不算很久以前的事。我想我大概是生病了,因为我无论如何也记不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说那是因为我希望忘记。如果记忆真的如此服从我的意愿,我希望能记住某些事情,永远。”


他坐在塔吉扬娜•伊万诺夫娜家温暖的客厅里,手里随意翻着一本诗集。那上面有用铅笔轻轻划出的句子,引得他去细细品味。等到他抬起头,对面的老妇人已经坐在扶手椅中睡着了。他轻轻地合上书页,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壁炉上搁着一只空酒瓶,里面插着蜡质的假花;而壁炉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小小的风景画,夏天的、秋天的,还有冬天的,画的都是白桦树。
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年的一些事情。
那个人说他是“迫不及待”地飞向东方。迫不及待,不是修辞的手法,而是真切地表述。在那个秋天,那个人过来找他。
见面礼是一个几乎让他窒息的拥抱。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人孩子气一样的脸和亮闪闪的紫色眼睛,里面盛满了好奇。这些都和他高大的身材还有无比正式的衣着完全不相配。他为那个人介绍他的家乡,那个人用纯净的目光看着他,听他说完。
然后那个人也说起了他的家乡,他热爱的巴扬,他钟爱的伏特加,他珍爱的原野,他挚爱的白桦。那个人说起白桦,说它是在严冬后最早发芽抽叶的树,是大地上最初诞生的森林。
他专注地听那个人说着。对于白桦,他并不陌生,但他无法想象会对一种植物倾注如许多的感情。他从来没有。但是对于那个人而言,白桦树几乎是他的全部,是他的光明、他的庇护、他的救赎、他的爱恋、他的希望,白桦树是他的生命。
以及他的死亡。
当白桦树林簌簌作响的时候,是它们为那些逝去的人唱着哀歌。那些长眠于它们脚下的逝者。
那个人说完,把他的巴扬架在膝头。乐声响起,像是林间树叶与风声的合唱。
他忽然想要去那里看看。
白昼十分短暂。冬日有限的阳光难以温暖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在这短暂的晴朗的白日里,他穿上雪靴,披上厚厚的皮袄,走进室外的雪原,在一片罕有标记的大地上寻找那个人描述过的景色。
他找到了那片白桦树林。
他站在雪地中的白桦树林里,伸手触碰其中一棵树的树干。应该并没有什么特别。他想。可是他的心却随着风中摇摆的枝桠一起轻轻颤动。
北风从林间流过,发出低低的啸声,不知是在为谁歌唱。
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什么。于是他蹲下,刨开及膝的松软的雪堆,从深褐色的土壤上拾起一片白桦树叶。柔韧的浅黄色的叶子边缘,是冻伤的黑斑。
他又把树叶埋回雪地里。
沿着来时的脚印走回去,夜晚已经悄然降临。火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明黄橙红的颜色,冬日里唯一的暖色。


“这里开始下雪了。这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我那时还站在叶子早已落光的白桦树林里,突然间大朵大朵的雪花就坠下来,砸在我身上。也许我应该尽快跑回去避一下,但我没有那样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站在雪地里,仰望着天空,直到雪花淹没了我的脚踝。我有种冲动,想躺在雪地上,就像夏末时节我躺在这里的草地上,在白桦树下,让雪花把我整个儿淹没。我当真这么做了。……”

他推开窗户。
“春天就快要来了。”塔吉扬娜•伊万诺夫娜在壁炉边一边打毛线一边说。
他不相信。院子里的积雪还是那么厚。天空中还是会不时飘洒下来雪花。不过连日的风雪已经止了。他穿上厚厚的外套。
“你要回去?”老人在他身后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走进了院子,走出了院门。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白色笼罩了,曾经给他指路的矮松也失去了踪迹。沉默的大地就像一块被粉刷一新的画板,在等待被重新涂抹。白色底下隐藏着被抹杀掉的过往、被迫放弃的希望和最后丑陋的败笔。
他茫然了。在这样的世界里,他该走向何方?
他迟疑地踩下第一个脚印。整个人开始在雪里下陷,一瞬间有失去平衡的危险。但他还是触到了地面。踏实的土地。他放心了。就这样一步一步地,他又攀到了那个小山丘上。
山丘那边的白桦树林,白板上的第一抹色彩。
他走进树林。雪地上有许多细小的枝桠露出头来,跟随着他的脚步在冬日冰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他停住脚步,仔细端详着其中的一根枝桠。
虽然很不起眼,虽然蒙着薄霜,虽然透着银灰色的,但那确实是绿色,确凿无疑。
白桦树发芽了。
春天就快要来了。
他站起身,朝天空张开双臂,向着远处不知哪个地方无声地呐喊。


“……我在雪中沉没。我能感受得到,这群冬将军的帮凶是怎样钻进我的衣领、袖口,又是怎样一丝一丝地夺去我怀中的暖意。我不想要这样。我挣扎着起来。然后我想,在真正的冬天来临之前,我会离开这里。或者说逃离也罢。而在这之前,我想见你。如果你愿意,那就过来吧!无论什么时候。总会有人在这里,等你。”


“结果你还是决定留下来,等他?”老人突然问。
他合上书页,看到老人手中仍在不停地编织。他平静地笑了:“我想看看这里的春天。”
“那你还要等很久。”老人笑着评论。
就这样,他留在这里,留在冰雪的世界里,等待,等待春天。


在他以为春天可能不会来临的时候,有一天,他正在客厅里帮女主人准备下午茶,无意中向窗外一瞥,发现院门被推开了。那个人就站在院门口。
“伊万!”他跑进院子里,止在那个人身前三步远的地方。
“耀。”他笑了,笑得很疲惫,“你在这里,等我?”
“你不是要出远门么?”
“是的。但这里并不是起点。这里是我路上的第一处驿站。”
“那么,欢迎投宿。”他展开一个平静的笑容。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
又开始下雪了。
早春的雪珠,细碎而轻盈,将二人的身形笼罩。


新鲜的阳光下,白桦树已经披上了绿装。
积雪开始融化。黑色的泥水黏住去年掉落的叶子。雪水渗入深褐色的土壤,又在低凹处汇聚。路面显露出来了。


丑陋的早春很快就会过去。真正美好的春天即将到来。


-Fin.-


也许算后记的东西: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它发了出来。很早以前就想写这么一篇东西了,但是写的一直不满意。这已经是第二稿了。还是没有完全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这篇不像小说也不像散文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向那些影响过我的俄罗斯作家致敬的,特别是……的《金蔷薇》。
还有,今天这个日子,露中党们应该知道发生过什么。

 

2009-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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