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手腕上常年带着一串佛珠,十四年了。
说起带佛珠的习惯还要从十四年前的东北之行说起。
那年我16岁,在山东、江苏、河南、河北、内蒙之间流浪,年关将近,我去了东北三省送财神,说直白点就是变相的乞讨。
还记得那是腊月下旬的一天,地上的积雪早已过膝,大雪依然纷飞。东北的腊月天气极度寒冷,足有零下二十多度。
那时的我上身穿着一件秋衣、一件破毛衣、一件破西服、一件从山东济宁买来的二十几元的大衣。大衣的质量相当差劲,没穿几天棉花就已脱线大多都掉在了大衣的下摆处,堆积成了团,大衣的上半部分多是空的。我在关于七月初七的爱情之前言里面写过这件大衣的来龙去脉。
下身穿一条秋裤、一条毛裤、一条破棉裤,头戴一个火车头帽子,也没有手套,就这样在东北的腊月里凛冽的寒风中走进了吉林省德惠市的一个不记得名字的小村子挨家挨户送财神,那时候的我小手小脸都冻得又红又肿。
近中午十分我到了一户人家,房子低矮破旧,院墙是低矮的篱笆院。我问有人吗?一个三十多岁丝毫谈不上姿色的胖女人出现在了我面前,我说:给您送财神来了,祝您发财、万事如意、合家欢乐、岁岁平安、年年有金、岁岁有银,财神到您家里来、年年月月都发财,财神到您家里走、年年月月家都有.....等等等等,好多的吉祥话。这些吉祥话在98年的那个冬天我说的特别的溜,会说的也特别的多。十几年过去了,我现在能记起的也实在不多了。
那个胖女人如山一样的站在我面前也不说话,目不转睛的听我把恭维的话祝福的话说了一遍后,淡淡地说了句不要,然后就要关门。我说大姐,您就请一个吧,花钱也不多,包您全家平安、幸福、发财、一年都顺顺当当。她依然很决绝的说;不要。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当时又冷又饿,被这个胖女人冷漠鄙视的眼神决绝的话语激的又气又恨,我在她紧闭了的门口说:那就不祝您发财万事如意合家欢乐岁岁平安年年有金岁岁有银了。
那个女的霍然又打开了门,大声叫嚣着骂道:你说什么,你这小王八犊子。并厉声喊出了他老公。
在她开门的瞬间我扭头就走,走的极快,他们两口子就在风雪里追我,边追边用东北方言大声的骂我。
我从她家出门向西疾走了百十米向南拐进了一个巷子,进了巷子西边的一户人家。我心想当着邻居的面他总不好意思打我一个小要饭的吧?
现在想想也真不明白当时我为什么不往村外跑呢?以那时我的体质,他们定然跑不过我。也许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这户人家砖墙围院,青砖红瓦房。我一进到院子里,那对泼夫妇也跟着到了了院子,一边大声骂着一边抓住了我,这时屋里的主人闻声出来了,是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妇人,喊住了泼夫妇问怎么了。泼妇大声说这小王八犊子......
慈祥妇人的老公这时也出来了,是一个中等身材的慈祥汉子,面目和善,颇有些气势。听泼妇说了一遍经过后劝道算了吧,还是个孩子,这么冷的天怪可怜的,你们饶了他吧......
泼夫妇终于不甘不愿的嘟囔着走了。
恩人夫妇把我叫进了屋里,东北人家的屋子都烧着炕,房子密封又好,屋内温暖如春,我渐渐缓和了过来,身上凉气渐消。
恩人夫妇问我吃饭了吗,我说没,他们就忙着给我张罗饭。我感激的不停地说谢谢。
饭后他们问我哪里人多大了,为什么这么小就出来流浪,受过多少苦,我都一一回答他们,那个女恩人被我坎坷的身世可怜的泪水连连。男恩人偶尔插几句话,多数时候都是在一旁听着。
我们聊了很久,我知道了他们是信佛之人,心存大善大义。
也就是那一天,我真正知道了佛教,知道了佛门弟子的善良与仁爱。
大概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吧,我说叔叔婶婶谢谢你们帮我还给我饭吃,我要走了,去送财神。女恩人说别走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明天一早我们送你走。
忘记了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屋里太暖和我实在不愿意再走进冰天雪地,也许是累了想歇息一天,也许是怕那泼夫妇再来找我麻烦,我留下了。
晚饭后,他们在炕上铺好三个人的被褥,把坑烧的滚热滚热的喊我睡觉,我在炕前迟疑了,说叔叔婶婶你们睡炕吧,我睡在地上就行,屋里这么暖和我不怕冷的。
他们说没事,你上来睡吧。我说我身上脏,还有虱子。他们问:你身上还有虱子呢?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有吧。在东北严寒的夜晚我几乎没有住过旅社.要不可怜巴巴借宿人家,要不就睡在火车站的候车室,冷的实在受不了时就上火车取暖,车开到哪儿我也不知道,只因为车上暖和。记得曾去过山西的太原和大同,因为查票的查住我了,让我打扫车厢.还去过内蒙古的保康。
他们和善慈祥的说:没事,上来睡吧。推辞了几下,我就上炕睡在了炕头最暖和的地方,叔叔睡在我旁边,婶婶睡在最里边。
那一夜是我在东北的那些日子里睡得最香最甜的一夜,那一夜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恩。也就是从那天起我的心里时刻充满感恩,遇到需要帮助的可怜人我绝不袖手旁观。
恩人们在那天给了我一颗感恩善良的心。
第二天我醒来时恩人们早已起床,见我起来后招呼我洗脸吃饭。饭后来了一些人,都是村子里的信佛之人,恩人把我的情况提前告诉了他们,他们都劝我留下,过完年再走,我终是决定要走。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是有着一颗流浪的心。
他们给了我一些钱,大概有二百多元吧,恩人夫妇给了我一百吧好像。然后还给了我一些衣服,恩人夫妇的儿子好像在长春城里上班,可能定居了,衣服穿不着了,送给我抵挡风寒。
他们又给了我相邻村子一个信佛之人的住址和名字,这是他们的信友还是亲戚我已经忘记了,恩人们让我到下一个村子去找他,他会照顾我。
我拿着恩人的地址和给我的一些衣服,千恩万谢的走进了风雪去往下一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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