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在路上没有机会上网，今晚终可以上来。而明天过后就往草原出发，暂时没机会上网了。本来是想找个人代替我发博文的，但终是没找到合适的。没办法，只能等自己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进来。想必朋友们也能理解。

这里，永远是我和朋友们交心的地方，只要一有机会上网，我会尽力发些最新的草原上，人、事，图片上来的。

是的，我会把我所体会的高原生活，那些点点滴滴在你们看来是神秘，在我看来是生活，这样的平凡记录发在这里。

今天发一篇过去的日记，记录的是有关年轻的伽伽扎巴（和尚）。伽伽扎巴一直是我特别尊重的青年。我从来不专门为他写日记，因为越是清朗的人，越是不好叙述。所以我前前后后只为他的追随者（迷茫的小阿妹）记过一些东西，包括几首不成句的小诗。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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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伽扎巴的追随者》

   积子是我结识的女孩当中非常特别的一个。十七岁。有一张非常有模有形的脸。不是很漂亮，但绝对的“高原”，阳光，又泼洒一脸的娇憨气质。

  我亲热地称她小阿妹。

  小阿妹是个虔诚信徒。生活中除劳动以外，好象所有时间都在山下寨子的寺庙里转经拜佛。

  有一回，冬天，她大哥因为农区有事，分派她顶替上他们家冬季牛场陪二哥看几天牛。适逢这时她的山寨里开大法会。积子特别不想走。但是她大哥强制把她送到牛场去。

 

  在寺庙开法会的这天清晨，我也赶来参加。走很远的路，我气喘吁吁，站在小河坝上歇息。转眼望前方青稞田野，就望到宽阔的田野尽头，在清晨冷洌的风霜里，有个像风一样飘忽的身影在恍恍惚惚地朝我这边走来。

  定神一望，那可不是积子小阿妹！她不是在几座大山之外的高山牛场上放牧？怎么一大早又下来？

  我等待她。

   这时积子的大哥赶马到小河边，瞧远方自己阿妹，只朝她嚷起来，问是什么事要回来？又是怎么回来的？

  积子也不答话。浑身冷的直哆嗦，说是饿了。她走到我们身旁时，就挨着大核桃树坐在地上。大哥惊讶又迷惑，上前又是一番追问，叱喝她怎么马也没骑一匹？

  积子解释说是二哥不让走，就没了马。所以是从山上赶下来的。

  山上在下雪，那么难走的路，她如何走回来？我非常惊讶，问她走过多久？她说昨天走过一整天，晚上投宿了个熟人家，才又回来。又说回来是看法会。

   她大哥一旁责备，说真是淘气的丫头，不要命了！不如去当觉母好，免得老叫人操心！

   这样责备过后大哥还是让阿妹上马，驮她回家。我紧随其后。

 

  他们的阿妈在锅灶旁烧火。红红的牛粪火烤得积子阿妹满脸的高原红紫得发亮。小阿妹眼里闪隐着一种迷离又真切，虚幻又携带沉迷的混乱神色。 这目光并不在自己的亲人阿妈和哥哥，或者我的身上，它穿过空气，投向了一个所有人都不能看到的地方去。谁也不能看到，我想。

   她阿妈眼里满含泪水。非常心疼地望已经生病的女儿。————没有一个信徒会对追赶法会的女孩子动气的，即使她为此付出危险的代价。

  所以她得到了全家人的原谅。

 

   后来积子如愿地参加法会。她却不坐在我们身旁，一个人孤零零地样子，坐在高深的寺庙台阶上，双手托着脸，目光似是流离，始终处在众多的寺庙扎巴中间。

  我想她肯定浸沉于美好的观想状态。她一动不动。

  我看到众多年轻的扎巴中，有我熟悉的伽伽扎巴，灯巴扎巴，彩翁扎巴。他们一身穿戴非常庄严，看起来无比神圣。

  这个法会积子一直静静地坐着，没挪过身子。

 

  第二年的春天，有一天，我远远地听到积子在小河边上长腔拖拖地唱情歌。一首又一首。有时又像是唱哭了。我走过去。她望到我，马上不唱了。朝我含羞地笑一下，低头。我上前去。拍拍她，说，小阿妹，草原上有好几个青年要到寨子里来，你去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积子抬起头一点也不害羞，只说，阿姐，我今生都不想再嫁人了！

  我很吃惊，问她为什么。她轻轻地说，我要做觉母去。

  要是别的女孩说这样话，我还犹豫，但是积子说出来，我就相信了。就她平时对寺庙的那番真执热爱，我相信这是她真实的想法！

  可是积子把眼睛望向前方，眼神里充满迷幻：能像伽伽扎巴那样，多好啊！

 

  积子的话叫我发愣好一阵。然后我跟她打个招呼就走了。什么也不得说了，刚才她唱的情歌告诉我一切：她爱上了年轻的伽伽扎巴！是的，是这样。

我的天堂，便是在这样的事过后、心里有些哽着的，不知滋味地出来。

 

《我的天堂》

青年，我知道，在这样地方

让你对我驻足长望的

不是我柔情的目光

是我走过的经房

它送你转经的脚步

远走它乡

 

青年，我知道，在这样地方

让你对我终身不忘的

不是我明亮的笑脸

是我面前的经墙

它伴你朝佛的心灵

踏遍千山

 

我总在乱乱地张望

你过往的方向

 

我宁愿也随你漂泊

磕长头拥抱风霜

 

 

  有一次，我看到小阿妹一个人跪在深深的佛殿里，手拿几朵蜀葵供菩萨。我站在殿外门口透过阳光望她，门内酥油灯和松香的烟雾里，她也像一朵花，是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多了表达都像是有些失真。。。蜀葵的忧伤，就这样出来。

 

《蜀葵的忧伤》

如果只是在菩提下相聚

除了恭敬地仰望

除了回眸时的惆怅

我不能像酥油花那样

可以在神龛上开放

我仅是一朵供奉的蜀葵

香雾里

献给神灵的祭物 美丽的花

在肃穆中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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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油花

 

 

   后来有一天我在青稞地里与伽伽扎巴相遇。他朝我淡淡点头。年轻俊秀的扎巴，身材高大，一身的绛红僧袍，在大遍大遍的绿野丛中，看起来神圣又耀眼，他瞧我用相机拍他，回个头，笑一笑，我心头竟也有些发颤———不怪情窦初开的积子那么疯狂，就是别人的姑娘，也不能逃脱那种从心底震慑开来的冲动感应。他的山梁就这样替着小阿妹问出来。

 

《他的山梁》

此生的缘分

是酥油做成的花

你手织的芬芳

暗自地香

它却萦绕在经房

 

此生的梦想

是哈达堆成的山

我手捻着柔情

暗自猜想

能不能够攀登

那座山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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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