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意志——飞向云端的翅膀
　　
　　论《美丽心灵》中精神病患者康复的社会心理因素
　　
　　
　　 说起精神病人，人们脑袋里往往会出现一些脸谱化的负性形象：精神病患者都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手舞足蹈的；他们往往是是有暴力倾向、随时会伤害别人的危险人物；他们都是愚蠢、古怪与疯狂的，永远不会痊愈，一般人更无法协助他们康复；患上精神病往往是因为他们人格有严重缺陷，因而精神病患者是让人感到羞耻的；为精神病患者提供康复服务是浪费社会资源；治疗精神病人最好将他们隔离或关进精神病医院......中世纪末叶，精神病人的境遇更为凄惨，比如他们被视作被魔鬼附体，他们的躯体被烙铁烧炙，舌头被长针穿刺，理由是必须要用苦刑来驱除躲藏在他们躯体内部的魔鬼。
　　
　　 这些对精神病患者的负性刻板印象与他们自身的症状,使精神病患者成为世界上最不幸又最孤独的人：绝大部分精神病患者被排挤到社会主流之外，成为社会的边缘人。病而无用，无用而贫，贫而更病，成了精神病患者无力摆脱的恶性循环，他们的家属也往往从此背上沉重的精神、物质包袱。生活的巨石纷纷落下，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无力做轻微的躲闪。如果有人能走进这些患者和他们家属的内心，我们会发现那是比海深、比夜沉的所在，那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与黑暗。
　　
　　 对于精神病患者和他们的亲人们，有没有其他积极、乐观的版本？精神病人,能否象地球上的其他生命一样,贡献自身的价值、享受尊重与珍视?生活的阳光,能否照进这个角落? 他们有否能力扼住厄运的喉咙？——答案是肯定的。《美丽心灵》就是这样一个讲述疯狂与意志、脆弱与坚强、挣扎与仁爱的故事。它告诉我们，只要有持久恩慈的爱，只要有坚强柔韧的意志，那些被囚在最深的痛苦与黑暗中的灵魂，也可以穿越厚重的云层、甩掉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沐浴那云层之上永恒的阳光。
　　
　　影片概况
　　
　　片名：A.Beautiful.Mind
　　译名：美丽心灵
　　导演：朗·霍华德Ron Howard
　　主演：罗素·克洛Russel Crowe
　　　　　珍尼弗·康纳利Jennifer Connelly
　　　　　艾德·哈里斯Ed Harris
　　　　　亚当·戈德堡Adam Goldberg
　　　　　克里斯托弗·普拉默Christopher Plummer
　　类型：传记
　　级别：PG-13
　　发行：环球（美国）；梦工场（国际）
　　首映：2001年12月21日
　　官方网站：abeautifulmind.com
　　获奖情况：74届奥斯卡金像奖4项大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配角）
　　
　　
　　 剧情简介：
　　 影片中的主人公，在现实生活中确有其人。小约翰-福布斯-纳什 (Jr.John Forbes Nash），普林斯顿大学数学家。在经济博弈论领域，纳什做出了划时代的贡献，是继冯·诺依曼之后最伟大的博弈论大师之一。他提出的著名的纳什均衡的概念，在非合作博弈理论中起着核心的作用，被广泛应用于经济学、管理学、社会学、政治学、军事科学等各个领域。纳什从普林斯顿大学博士毕业时刚刚二十出头，但他的一篇关于非合作博弈的博士论文和其他相关文章，确立了他博弈论大师的地位。在20世纪50年代末，他已是闻名世界的科学家。1958年，他被美国《财富》杂志评为新一代天才数学家中最杰出的人物。正当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30岁的纳什却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他的妻子艾利西亚——他曾经的学生，麻省理工学院物理系毕业生，表现出大海一般的爱与钢铁一般的意志：她挺过了丈夫被禁闭治疗、孤立无援的日子，走过了惟一儿子同样罹患精神分裂症的震惊与哀伤……与此同时，纳什的母校普林斯顿以及纳什的朋友们，也对这个数学天才提供了温柔包容的呵护,无论在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漫长的三十多年过去，奇妙的“普林斯顿式氛围”、妻子的持久忍耐的恩慈以及纳什本人的刚强意志，终于创下了伟大的奇迹：纳什在20世界八十年代逐渐恢复正常，并重新开始科学研究。1994年，因其对非合作博弈均衡的分析以及对博弈论的其他贡献，纳什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至今，纳什仍一直坚持科学研究。
　　
　　 影片《美丽心灵》描述的，就是根据纳什的故事改变的。虽然其中的细节与实际生活有所出入，但是影片传达了和现实原型吻合的一些旋律，那就是：生命的脆弱有时超乎我们的想象，一如生命的坚强与柔韧有时也超乎我们的想象。即使象精神分裂症患者那样纷乱、破碎、黑暗的世界里，依然可以照进人性的光辉与希望的阳光。爱与意志是世界上最美丽与坚强的两样东西。二者结合在一起，就能创造出一个最优策略。那就是——奇迹。
　　
　　
　　相关感悟与思考
　　
　　 关于纳什的心理分析，特别是他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心理原因以及患病后的症状分析，申荷永与古丹丽在《对电影〈美丽心灵〉男主角纳斯的心理分析 》一文中已经有详细论述，在此笔者不再赘述，而想着重探讨一下纳什康复的原因及机制。这对于现实生活中，依然生活在精神病阴影之下的精神病患者以及家属们，更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同时也能给我们相关的专业工作者、机构提供一些思考与启发。
　　
　　 精神分裂症往往被当作一种难以完全康复的精神疾病。目前精神分裂症临床治愈率综合来看大概在1/3左右，但是复发的概率非常高。而且，这种疾病的病程特点是迁延的，也就是可能多次波动与复发。 但纳斯却在没有坚持医学治疗的情况下，奇迹般地康复了。究其原因，笔者认为“爱”与“意志”是其中最关键的两个因素。
　　
　　 爱
　　
　　 1、理论回顾
　　
　　 谈到爱，我们可以先回顾一下情绪情感的功能。因为爱是情感里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种。一个人其他情绪情感的产生、缺失、强烈程度以及变化发展，与他拥有爱（包括给予人的和人给予的爱）的程度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人类生活中,情绪情感一直具有重要的作用。首先，它具有动机功能。情绪情感能够以一种与生理性动机或社会性动机相同的方式激发和引导行为。有些情绪同时兼具增力与减力两种动力性质。例如,痛苦可以使人消沉,也可以成为人们超越自我的力量。情绪也被视为动机潜力分析的指标,即对动机的认识可以通过对情绪的辨别与分析来实现。其次，情绪情感具有调控功能，对人们的认知过程产生影响,有积极作用,也有消极作用。此外，人对社会的适应是通过调节情绪来进行的,情绪调控的好坏会直接影响到身心健康，因此适宜的情绪情感具有健康功能。最后，情绪情感是人们社会交往中的一种心理表现形式，因而具有信号功能。还以痛苦为例：人们前来心理咨询往往是因为内心痛苦，认为痛苦是一个问题，从而想消除它或逃避它。其实，痛苦作为一种情绪体验，问题的表现结果，是“某个/某些地方出问题了”的信号。综上所述，情绪情感在人的心理活动中占据着重要的作用。而当今的社会，是一个强调与重视科技、理性、思维的世界，人们常常忽略情绪情感的作用，将它们当作生活可有可无的点缀。而对正常情绪情感需求的忽视以及这些需求得不到满足，常常是心理障碍、精神障碍产生的重要原因；也是阻碍心理障碍、精神障碍患者康复的重要因素。
　　
　　 2、对影片的分析
　　 申荷永及古丹丽在对纳什的心理分析里提到，用荣格的功能十字图来看，纳什的思维和情感是不平衡的。这导致了纳什三种非理性情感的产生（对孤立的无奈、对失败的恐惧和对爱情的迷惘）。这三种非理性情感在被长期压抑后，促成了影片中纳什三个幻觉人物的出现（室友查尔斯、国防部官员帕切尔和小女孩玛休），这是无意识补偿功能的病理性表现。
　　
　　 关于纳什在思维和情感上的不平衡，笔者认为：对于纳什这样一个数学天才，这种不平衡兴许是必然的；换而言之，是他作为一个从事高难度认知活动的科学家，在科学研究中分配自身心理资源的一种自然倾向。耶尔克斯-道森定律表明：情绪情感与认知操作任务难度之间存在着相关关系。认知操作的任务难度不同,其最佳操作效果所需的情绪唤醒最佳水平也不同。在复杂困难的工作中,低水平的情绪有助于保持最佳操作效果；在中等难度的任务中,中等的情绪水平是最佳操作效果的条件;而在简单工作中,高度的情绪唤醒水平则是保证工作效率的条件。总之,认知操作活动任务越复杂,情绪的最佳唤醒水平也越低。对于这点，笔者认为，普林斯顿人有较深刻的体会。在别的地方，一个人如果行为古怪，会被当做疯子；可是在普林斯顿，在这个拥有众多诺贝尔奖和菲尔茨奖获得者的地方，一个人如果行为古怪，人们会善意地想，他可能是个天才。这种对异常情感行为、异常人格特性的包容与接纳，正是普林斯顿的学术活力保持经久不衰的秘密，也是纳什得以生存下来、并逐渐康复的重要条件。
　　
　　 笔者认为，在申荷永和古丹丽分析的纳什三大非理性情感背后，其实隐含着纳什潜意识中对三种正常情感的渴求：对认可与快乐（尤其是来自同伴的认可与友情、象同伴一样轻松快乐）的渴望、对成功与自我价值的追求以及对纯真爱情、温暖亲情的向往。只是，被高难度认知活动占据了绝大部分心理资源的纳什，在意识层面没有合适的方式去主动满足这些正常情感的需要。因此，潜意识的补偿功能开始发挥作用，出现了三个相应的幻觉人物。在读博士期间，独来独往的纳什拥有了一个幻觉中的室友查尔斯。每每他感到孤独、被排挤与绝望，查尔斯总在他身边，陪伴他、鼓励他。当纳斯谈到他还没有写出论文时，查尔斯问他："你多久没有约会了？"提醒他去享受和其他同学那样的作为常人的快乐。查尔斯也一直坚信纳什是天才，这种鼓励与接纳是纳什在孤独的数学王国一直探询与前行的动力。当纳什在五角大楼成功地破解了密码并获得一定名气后，第二个幻觉任务，帕切尔出现了，他赋予纳什一个更艰巨、关系着更多人幸福安危的工作。这其实在是表达纳什对更大成功的渴望。当纳什与艾利西亚坠入爱河，小女孩玛休出现了，她代表着纳什的女性经验，也代表着亲情。她常常与查尔斯成对出现，代表着纳什对情感与归属的渴求。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将这三个人物理解为纳什的子人格。他们的出现，是纳什潜意识中对自身正常情感需求无法得到满足的一种自动补偿。根据朱建军的子人格理论，每个人身上其实都存在着十几到几十个子人格，只是一般人的心理结构相对和谐统一，而心理障碍与精神障碍者的心理结构相对失衡。荣格也认为，原始的人们，身上存在着“相互联系、而又相互区别的部分。这意味着，个人的心灵远远没有稳定地综合为一体”。因此，所谓正常人心理结构的稳定，也是相对稳定而已。我们不难理解，在一些强烈的刺激下，即使正常的人也能做出一些不正常的、甚至“疯狂”的举动。一如荣格所说，“在未受遏制的感情的猛烈冲击下，心灵很容易被撕为碎片.......虽然我们是在人类学家们的研究中熟悉这种情景的，然而，这种情境并不象它看上去那样与我们自身的高度文明毫不相干。我们同样亦能变得精神分裂、失去我们的统一性……不容置疑，甚至就是在我们誉之为文明的高级阶段，人的意识依然未能获得一种适度的连续性，它依然是脆弱的，易于破碎的。”笔者在前面提到的，作为站在数学研究世界顶峰的天才级人物，纳什所从事的是较常人高很多、难很多的认知活动，这决定了在意识层面，他的情绪情感水平也要较常人低很多。但与此同时，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人都有情感归属与被尊重的需要，纳什也不例外。达到学术上的世界顶级高度在某种程度上是自我实现需要的满足，但年轻时候的纳什，在情感归属和被尊重（尤其是来自同辈的认可与尊重）的需求显然没有得到满足。这种被压抑的情感需求越被压抑，就越变得猛烈与不可遏制，直至三个幻觉人物的出现，将纳什那美丽无比的心智撕成碎片。所谓，“越美丽，越脆弱”。
　　
　　 行笔至此，笔者忍不住想对那曾隔离、甚至撕裂纳什心智的巨大力量表示深深的敬畏与珍视。荣格也认为，“这种隔离人的心灵部分的能力是一种有价值的特性，它使得我们在一个时刻能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排除其他可能吸引我们注意力的一切。”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纳什是以自己的精神分裂以及这一病症给他本人及其家人带来的巨大痛苦为代价，成就了纳什均衡理论的产生以及人类运用这一理论在诸多领域上取得的进展。如果没有那样美丽的才智与卓越的专注力，纳什的个性与行为模式也许会象常人一样相对和谐与统一，但是也无法成就那样的学术颠峰。果真如此，纳什也就不成其为纳什了。所以，在普林斯顿，如果有新生抱怨纳什在附近徘徊让他觉得不自在，就会立即受到警告：“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像他那样杰出的数学家!”
　　
　　 “心病还需心药医”。情绪情感需求的被压抑与被忽略造成的心理问题，只能通过充分有效地满足这些需求来解决。上帝往往是公平的，一个天赋异秉的人，往往也有常人难以接纳的缺憾（相貌、身体、思维行为方式、情感个性等等）；反之亦然：一个有异常缺憾的人，往往也有过人的天分或能力。对于不同寻常的人，我们需要寻找他们不寻常表现之后的积极意义,并给予他们不同寻常的接纳、激赏与呵护。为此，精神病患者所拥有的社会支持系统的有效性，特别是精神、情感支持的有效性（因为较之物质支持，这往往容易被人忽略，而且操作难度相对大），成为精神病患者康复的一个重要条件。其中的核心，是博大而理性的爱。
　　
　　 纳什是幸运的。其幸运在于，拥有一套良好而有效的社会支持系统。
　　 首先是纳什妻子艾利西亚无私而理性的爱。
　　
　　 在纳什的康复过程中，艾利西亚的爱可谓功不可没。正如在影片中，站在诺贝尔领奖台上的纳什，有一段精彩的台词可以概括艾利西亚对他的康复以及取得成就的重要性：“谢谢各位。我一直相信数字、公式和逻辑，这些都会引导我们去思考与推理。但是经过终生的追寻后，我问自己：“逻辑到底是什么？什么决定了原由？”我的追寻，使我在形而下、形而上以及幻觉的世界里走了一圈——然后回来了。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有了最重要的突破；我也找到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有了最重要的发现：只有在神秘的爱情公式里，才能找到真正的逻辑和原因。我今晚能站在这，全是你的功劳（指艾利西亚）。你就是我成功的原因，而且是唯一的原因。”
　　
　　 那么，艾利西亚的爱，在纳什的康复过程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呢？
　　
　　 连接幻觉和现实的桥梁，帮助纳什回归现实与社会
　　
　　 笔者的个人感觉，比以上纳什站在领奖台上那段感谢辞更感人的，是艾利西亚在险遭纳什伤害后，决定离开又返回所说的那段关于幻觉与现实的话：“你知道什么是现实吗？这（轻抚纳什的脸），这 (轻握纳什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还有这(将两人的手紧贴自己的胸膛)。这是真实的。或许，能将你中梦幻中唤醒的，不是头脑，而是心。”纳什眼泪流下来的那一刻，一定感受到了来自妻子真诚的爱。这是最温暖、最具有力量的真实。这段对话，以及这段话后妻子用“心”进行的证明与实践，可以说对纳什区分现实与梦幻起到很大作用。
　　
　　 精神病患者康复的一个重要条件是生活正常化、角色社会化，功能有效化。对于精神病患者，“带着症状去生活”能使他们感觉到被接纳，体会到自我的价值与尊严。这一点，艾利西亚做得相当出色。她鼓励并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日常事务中来，协助自己做力所能及的家务，让纳什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鼓励纳斯重返校园工作，这样的环境有助于纳斯保持与现实的接触；当纳什又出现幻觉，她鼓励他“再试一次，一次又一次”。正是她的一次次鼓励，纳什才有勇气对自己的幻觉说，“走开，你不是真的！”
　　
　　 （2）满足情感补偿的需要
　　 前面提到，影片中纳什患上精神分裂的主要症状是三个幻觉人物的出现，这导致纳什主客观不一致，内在精神活动不和谐，出现思维逻辑的破裂以及行为举止的异常。而这些症状的根本原因是纳什的正常情感需求受到了忽视和压抑。而妻子无私的爱，让纳什的这些情感需求逐渐得到满足，渐渐代替了三个幻觉人物行使的情感补偿功能：
　　
　　 鼓励、认可、接纳（室友查尔斯）
　　 逐渐丰富的女性经验，家庭的温暖，对纳什内在儿童的完全接纳（小女孩玛休）
　　 鼓励纳什战胜回到普林斯顿，在科研中找到自我价值，满足英雄情节（国防官员帕切尔）
　　
　　 当幻觉人物所代表的那些情感需要被妻子满足的时候，并同自身意志力的作用，纳什的幻觉就慢满淡化了。在这基础上，纳什的坚持工作、生活正常化，使其在现实社会中的联结越来越丰富与有效，逐渐形成了良性循环。
　　
　　 其次，来自朋友同事的支持以及普林斯顿整体的宽容氛围
　　 除了自身的症状以外，精神病患者遭受的一大痛苦是来自周围的歧视。人们对精神疾病的歧视性行为一般有：拒绝提供帮助、回避、强制性治疗、隔离收容。歧视行为更广泛的表现形式是社会性回避，即人们会尽力回避与精神病患者接触、交往。一方面，就物质方面而言，对精神疾病的歧视，会对患者获得良好的工作机会及稳定安全的住所产生明显的不良影响；另一方面，从精神层面而言，如果精神病患者所处的环境充斥着对精神疾患的成见与歧视，精神病患者会把这些歧视性观念内化，从而觉得自己缺乏价值，并感觉自尊受损、对未来缺乏信心。而所有这些,都会阻碍精神病人的康复,并常常诱发精神病人症状的复发。
　　
　　 纳什的幸运，在于他生活在普林斯顿这个具有“治疗作用”的大环境里。在现实生活中，康复后的纳什也在1992年说，“我在这里得到庇护，因此没有变成无家可归。”普林斯顿无论在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给予纳什及其家人莫大的支持。影片里有两个场景让笔者印象颇深：一是纳什去普林斯顿数学系主任马丁处，恳求马丁可以让他在校园随意逗留。在阐述意图的过程中，纳什突然出现幻觉。他用报纸卷用力敲打桌面，驱除脑子里的幻觉人物查尔斯，而马丁则一直保持镇定，继续象对待老朋友一样和他谈话。在纳什在图书馆里突然发作时，马丁跑过去温和地抱住他。第二个场景是在诺贝尔奖颁奖人员为证实纳什精神是否恢复正常，在颁奖前与纳什在普林斯顿会谈。普林斯顿教授餐厅里的教授们，陆续走到纳什面前，将自己的钢笔放在他面前表示尊敬。这一场面让很多人动容。因为在影片中，收到别人的钢笔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最高荣誉，那是一种对于科学，对于最伟大的人类的智慧的尊敬——这种尊敬，没有因为接受者是一个“疯子”而打折扣。查尔斯代表的被接纳的需要，帕切尔代表的成就动机，都在这一支支钢笔里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由上述分析可见，妻子、朋友、同事以及整个普林斯顿的包容与支持，为纳什区分现实与幻觉、补偿被压抑的情感需要以及最终的康复，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妻子的爱引发并鼓励了纳什内部的情绪情感调节，使纳什在意识层面得到三种基本情感需要的满足，从而逐渐有效区分现实与幻觉；周围朋友同事以及整个普林斯顿对纳什的支持与宽容，对纳什非理性情感起到了良好的外部调节作用。纳什在这充满爱的环境中（加上他自身对数学的热爱），得以有效调整自己的非理性与消极情绪，维持和发展自己的积极情绪，从而增强了自己坚持科研、战胜疾病的动机，促使其适应现实的社会环境，并对幻觉的出现起到了很好的调控作用，使自己的认知逐渐回到现实的轨道。
　　
　　 意志
　　 理论回顾
　　 在纳什的康复过程中，意志具有和爱同样的作用，它与爱象帮助一双帮助纳什穿越精神疾患阴翳的翅膀，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意志是人自觉地确定目的，并支配行动，克服困难，实现目的的心理过程，具有引发行为的动机作用，而且比一般动机更具有选择性与坚持性。在人的心理活动过程中，意志具有以下功能：使认识活动更加广泛、深入；调节着人的情绪、情感；对人的自我修养具有重要意义。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情感、 认知与意志行为互相不协调，往往有意志障碍，或表现意志欠缺，缺乏现实主动性。而强大、优良的意志品质可以激发患者回归现实的动机，并促使其知、情、意的统一。
　　
　　 优良的意志品质表现为四个方面：独立性、果断性、坚定性与自制力。优良的意志品质可以通过以下途径培养：形成积极坚定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信念；掌握科学的知识和技能；.培养深厚坚定的情感（在这一点，我们再次看到意志和情感的相辅相成）；积极参加各种实践活动；发挥榜样的作用以及加强自我锻炼。
　　
　　 对影片的分析
　　 影片中，纳什的刚强意志，美丽得让人落泪。当他在图书馆前出现幻觉，他大声地对帕切尔说，“不，你不是真的”！当查尔斯和玛休双双出现在他面前，他深情地对查尔斯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了”。他俯下身去轻抚玛休的脸，然后坚定地带着自己的离开。当少不谙事的学生们模仿他走路的姿势，他坚定地向前走，他依然痴迷于自己的数学研究，坚持不懈地步行、骑车，在图书馆里寻找与书写自己的价值......幻觉依然存在，一如云层不会永远地消除；但是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坚持，让他渐渐区分了什么是幻觉，并冷静地和幻觉保持距离，一如一但穿越云层，人们会发现永恒的太阳。在他身上，意志散发着美丽的光芒，意志的个个优良品质也随处可见：
　　
　　 独立性：不屈服于周围的压力，不随波逐流，不被讥笑与嘲讽压垮；
　　 果断性与坚定性：果断与坚定地和幻觉人物告别，并坚持不懈地为之努力；
　　 自制力：在影片中主要表现为对自己情绪状态以及幻觉的调节。
　　
　　 正是这顽强的意志力，在深厚的情感（爱）的支持下，使纳什一次次地战胜非理性情感，一步一步完成内心世界与外在客观现实的统一，一步步完成自我对其他分裂的子人格的统一与协调。
　　
　　 总结：
　　
　　 《美丽心灵》讲述了一个数学天才精神分裂厚又奇迹般康复的故事。它告诉我们，生命的可贵与美丽，在于个体内心世界的独一无二与世事的无常。即使美丽高贵如顶尖科学家的心智，都难免是脆弱的，会在某种巨大的力量下遭致破碎。这恰恰是生命的可贵之处。不过，与此同时，人们要注意到，即使象精神分裂和其他精神病患者那样被命运导向歧途的人，也未必完全是社会资源的纯粹消费者。——他们也可以成为社会资源的创造者与添加者。这就是生命的价值。因此，我们需有意识地去发现生命的每一点光亮——即使象精神病患者那样黑暗、纷杂与破碎的精神世界里，也照样会有生命与人性的光辉。我们要做的，不是去完全排挤、隔离或消他们的症状（有些“症状”本身，兴许就是机体自身自动选择的适宜机体的应对方式与生活方式），而是用博大、理性的爱，去唤醒患者自身的意志和自愈能力。就象我们不必去消除生命中所有的风雨云层，而是让自己的生命达到足够的高度——在那里，有永恒的希望与生活之光。而爱与意志，就是帮助人们穿越云层的翅膀。
　　
　　 为此，笔者呼吁：
　　 重新认识与定义“精神疾患”，消除人们对精神疾患的陈规、偏见和歧视；
　　 在心理健康和精神卫生领域，治愈“人”而不是治愈“疾病”，即将关注点从兵力转移到人心灵的健康与发展；
　　 营造公平友爱的大环境，对精神病患者（以及其他弱势群体）完善多元的保障体制、为他们提供有效的资源，帮助他们回归社会。
　　
　　
　　 笔者想以影片中一幅画面开结束结束：恋爱中的纳什与艾利西亚，相拥着仰望星空，在空中描画着美好的想象。这就是生命的的动人之处——
　　
　　 因爱而美丽，因精神而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