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吴家栋

据“百科词条”介绍：“浙江东阳木雕约始于唐，至清代乾隆年间，东阳木雕已闻名全国，当时约有400余名能工巧匠进京修缮宫殿。东阳木雕现已成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无锡灵山梵宫木雕装饰、杭州雷峰塔木浮雕、灵隐寺的释迦牟尼造像、人民大会堂山水壁挂及屏风《航归》等木雕无不体现出东阳木雕的技艺优势。”无锡灵山梵宫笔者去过，它造价16亿，里面的木雕气势磅礴，精雕细刻，造型生动，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1990年，受人之请，一位叫金利华的东阳木雕名师来到雷州雕刻神像，他曾师从过有“木雕状元”之称的东阳王志坚。当时，他17岁的外甥卢先忠刚读完初中，也跟着来学艺。

按照行规，学艺的没有工资，而且米、路费还必须自备。卢先忠开始的三个月白天主要学磨工具，夜里则学绘画。然后从浅浮雕学起，师傅先在木料上画出图案，他进行粗加工，再交给师傅精心收拾。他自幼生活在木雕之乡，对木雕耳濡目染，所以学起来领悟得很快。他认识到木雕讲究立体感，景物与景物之间要有层次性，人物要讲究比例，刀法要讲究弧度，讲究力度，讲究线条流畅均匀，不能给人断节感。力度掌握得不够好的话，很可能把“公仔刻得没鼻了”，前功尽弃，心血毁于一刀！粗活干了几个月后，师傅认为他粗活可以过关了，才让他干精细活。

1991年卢先忠的师傅在别处领到活儿，离开雷州。而卢先忠认为雷州从事木雕的人并不多，雷州是一块待开垦的宝地，选择留了下来。这一年，他到处去领活儿。在决心留下之前，先忠心中已有克服重重困难的思想准备，但留下后所遇到的困难之大还是超出他的预想。

他去找领活儿时，人家一句话就推辞了他：“不懂你的话。”后来当先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他下定铁决心学好雷州话！而当笔者采访他的时候，他一开口就用雷州话，听他的口音，我还误认为他是遂溪人或徐闻人呢。他已能说得一口非常流畅的雷州话，虽然有的字词说出来不太纯正。

话说回来，当初他去领活儿遇到有人听得懂时，问题又来了，人家看他那么年轻，带着怀疑的目光问他：“你在雷州刻了哪些东西？”他费尽口舌跟人家解释，也没有什么效果。

既然找不到活儿，但总得活下去，卢先忠只好暂时去给一些木匠打下手，来填饱肚子。有空时还是不放弃希望，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到处领活儿。

终于，有一位在广州经商的雷州人给他第一笔单，让他刻一尊 80厘米高的关公圆雕。他高兴异常，但回到住处后又高兴不起来，这圆雕从何下斧？他心中没谱。他决定先按1：1的比例在纸上画一幅平面图，但画了好几幅，都觉得不理想，只好伤心地撕掉，又继续画。经过反复修改，终于画得满意了。可是画与圆雕是两码事，他还是不敢轻易下斧。最后他克服心魔，自己安慰自己说：如果是雕不成功的话，最多是赔人家一段木料，豁出去了!于是，他大胆下斧，细心收拾，第一件终于让顾客满意地付款带走。

前路还很艰难！他想了一个方法，在寻找活儿时，他拿出自己所刻的作品的照片。如果人家还不信任，他就说：“我们先定下价格，然后我帮你做出来，如果你满意，你就付钱，不满意可以不给钱。”结果许多顾客觉得这样也妥当。于是，他断断续续有活儿干了，他订购了许多木料，在雷州伏波庙西园“安营扎寨”。

他的工作讲究两个字：用心！即用心琢磨，用心画图，认真对待每一件作品，精益求精。经过长期的摸索和实践，他的作品变得更加有灵气、精美生动。如他雕刻的伏波庙两神像——路博德将军、马援将军，有真人大小，雕刻得栩栩如生。每当雷州搞元宵大巡游时，这两尊神像都抬起来巡游。他的作品开始“说话”了——他原先的顾客觉得满意后，又把他推荐给其它需要雕刻的单位，大家口口相传。伏波庙、夏江天后宫约八成木雕都是他的作品，另外，雷祖祠、天宁寺、高山寺、下河里灵山宫、卖鱼街神庙等庙寺都有他大量的作品。

知道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他几乎不用再出门去领活儿了，送上门的活儿基本上做也做不完。湛江市内所有县区都有人走上门来下单，甚至珠三角一带也有人来订购。如深圳有一位蔡老板，花2万元要求他雕刻一块“百福”牌匾，它长3.8米，宽1.1米，里面雕刻了100个不同的“福”字，边框饰以优美的图案。

为了更好地工作，他买了一台电脑，牵上网线。但他从没摸过电脑，就连简单的“粘贴”“复制”都不会，他跟别人学了一个星期，就自己摸索。现在他能非常熟练地使用“北京精雕软件”工作，这使他如虎添翼。活儿太多了，他们夫妻忙不过来，便雇了两位木雕师傅。还是忙不过来，他又花10多万元买了两台大型数控雕刻机，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他的成功之作太多了，如康熙赠陈瑸的御匾的复制品、雷州市委原书记李昌梧送给湛江军区的“英勇善战、服务人民”之匾、雷州市委送给老书记陈光保的“德高望重”之匾、台胞送给陈瑸家乡的“泽被蓬岛”之匾、珠海“中珠国学书院”之招牌匾……

笔者徜徉于他的工棚，只见两台数控雕刻机在自动批量雕刻，工棚内堆积着许多成品或半成品，如龙柱圆雕中龙刻得逼真，有生气，仿佛随时飞腾而出。如八仙深浮雕，做工精细，人物表情细腻，神态各异。另外还有许多神桌案、神雕阁等。我不由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有的人想的总是怎样赚取更多的利润，而我想得更多的是口碑。笔者想：也正是他的口碑，才使他不用外出领活儿。

现在，他设在夏江天后宫旁边的工棚又面临着搬迁，因为这块地已属于天后宫文化公园的规划用地。不过，天后宫文物保护单位的董事长、雷州富豪许立华拍着胸脯说：“如果是其它人我就不管了，但像你这种人才，属于稀缺资源，在让你搬迁之前，我一定先物色好一个地方让你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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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先忠在工作。本文发表于2013年4月7日《湛江日报》，原题为《木雕师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