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万江的诗

  孙万江

 

 帐篷

 

连绵不断的

雪山，是藏民支起的帐篷。

纷飞的大雪，是奔跑的羊群身上抖落的羊毛。

 

每一顶帐篷都有一个传说，

每一只白羊都有一部传奇。

 

在高原，                                ，

怎么走，也走不出帐篷的雪山。

怎么跑，也跑不出六瓣雪花。

 

过玉树州

 

捧一把雪花，

打造一枚银簪，

捡起十块石头，垒砌一座心中的玛尼堆。

 

雪山起舞，

喇嘛庙遍地，虔诚的人来过又去拉萨了。

我的登山服老活佛抚摸过，途中，恰似一件风雪里的僧袍。

 

黄河源头的牦牛

 

一百座雪山戴在头顶，

一千头牦牛披着云海吃着早春。

 

湛蓝的湖水浩瀚。

鸥鸟，是没有融化的雪花，贴着湖面飞行，

钓一条小鱼，衔一座湖泊。

 

黄昏中，白牦牛、黑牦牛身着绒毛的厚铠甲，

多像一列守护神。拱卫黄河源。

就要掉进雪山里的夕阳，在牦牛的眼睛里，

如一粒紫铜色的药丸子。

 

夜宿雪山中

 

澜沧江的涛声浮起雪山，

道班的几间茅屋似乎也斜了些。

融化的雪水扭扭捏捏，把路面冲刷出一道小溪流。

 

明月当头。

星星的银色钉子，钉住了黑布般的夜空，

钉住了摇摇欲坠的夜色。

 

提起笔，用疲倦记下苍茫，

书写下高原的恢弘，多想摘下几粒星星，

作为日记中的逗号或者句号。

 

牵十万座雪山的白马

 

牵十万座雪山的白马，

拽一千条河流的缰绳，

挥百根雪松的枝干为牛羊的鞭子，行吟在青藏。

 

如果说雪山是卧佛、晚霞是袈裟；

如果说河流是律动的生命，白云是羊群，

那么，高原就是日出月落的时光。

 

在青藏，

日月的轮回像转经筒的两个轮子，天天追逐，

一个度我，一个度你。

 

读若尔盖草原

 

一本天书，一座草原。

我看见格桑花开了，太阳的红轮胎滚过若尔盖。

 

帐篷的甲壳虫，

乘着早春二月的马达，从北山过来。

牛羊们多么地快乐，牧民们多么地幸福。

风一吹，蓝天下浮动着绿色的大海。

 

夜晚的草原，天空的星星像牛羊的眼睛。

一颗颗天珠，一粒粒宝石，那是人间的色彩。

 

日照金山

 

风雪砌成高山。

虔诚铸就玛尼堆。

 

行走在雪域，背负峡谷和蓝天。

扛着一个人愿望，

这是一个早晨，太阳的红宝石照耀白银的山水。

 

牛羊出栏，马匹甩尾，青草低垂。

小风微微，帐篷外的炊烟拧成了长长的麻花。

远处的山峦。泊，一抹日照金山的光辉。

 

邦达之夜

 

山色迷茫，月钩毡房。

星星的白麻子点在夜的脸庞。

 

牛羊拖着暮色拱进了圈舍，

风吹、草动，月光稀释。

经幡飘飘，指引朝圣人的方向。

 

尼珍家的藏獒裹着黑夜，趴在草场。

一座座雪山，被流淌的月光越洗越白了。

恰似玉兰花灯悄悄地开放，

 

扎木镇

 

雨夹雪，夹着雪域的原色。

雾，牛奶色的薄纱，披在扎木镇的肩头。

 

把雪山漂白，把空气抹白。

野性的帕隆藏布江，像一个英雄的赛马手。

卓玛姑娘的歌声荡漾在楼外楼。

 

午后，扎木镇云开雾散，如一幅彩色版画。

青山、草地、牛羊、藏楼、索桥、雄鹰，还有一条河流。

 

巴松措

 

一汪湖水，收获一泓蓝天。

一座寺庙，点燃一片心雨。

 

山沟，盛产与世隔绝的胜景。

湖水，荡漾枫树雪山的花絮。

巴松措，开放在一朵鲜艳的桃花里。

 

一个怀着信仰的人，揣着爱的人，

沐浴在圣湖的领地，随即跪而拂席。

 

从波密到林芝

 

挥一挥手，白云套在臂弯。

弹一弹雪，蝴蝶舞在风窝。

 

雪山的银两，草原的绿松石。

河流的布匹，山峰的野骆驼。

我的脚步一直向前，望见心中的佛陀。

 

群山聚首，喇嘛庙火旺。

蛋黄色的夕阳西下，一面敲破黄昏的铜锣。

 

（《六盘人家》文学季刊202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