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光花影两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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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托着零星花瓣,如信笺浮过石阶。刘昚虚笔下“远随流水香”的意境在此刻具象——粉白小舟载着朝露驶向池心,行经处拖曳出细银纹路。新坠的玉兰瓣撞碎倒映的云霞,将天光揉成闪烁的星屑,恍若李商隐诗中“池光不定花光乱”的微缩剧场。
虬曲枝影浸入水中,与林逋“疏影横斜”的梅骨神韵暗合。花瓣偏在墨色枝桠间游走,像绣娘的金线穿梭乌锦。游鱼摆尾击碎幻境时,水面瞬间泼洒出青黛与绯红交融的抽象画,却又在涟漪平复后,被风重新装裱成宋人册页。
正午的烈色漫过池面,将李商隐诗里“日气初涵”的光谱演绎到极致。某片山茶瓣恰被镀上金边,躺在靛蓝水纹织就的绒布上,如同博物馆展柜里的珐琅胸针。连最忙碌的蜻蜓,都在掠过这片光影结界时怔忡片刻,翅尖抖落细碎虹芒。
王安石“细数落花因坐久”的痴意,在此化作具象的时计。看瓣尖被水浸得微卷仍不肯沉没,看蚂蚁误把飘浮花瓣当作诺亚方舟,看相邻两片落花时而聚首时而疏离——待醒神时,池西竹影已悄然爬上东岸。
秦观笔下“风定方塘浮粉瓣”的静美迎来终章。褪色的花瓣蜷成小舟模样,陆续消失在水闸边缘,却把倒映过的天光云影酿成了液态琥珀。或许真正的春天不在枝头,而在某片落花与水纹相碰的刹那,那声只有池鱼听见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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