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何需等待或《就算生活真的欺骗了你》

                文、柳下听风

　　高中时，小街搬来个大肚子的单身女人，她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纯朴宁静的小街沸腾了，流言在空气里飞来飞去。这是给有钱人当小三的，见不得光，那么大个肚子搬家还得自己忙活；听说那个男人很花心，老婆被气得一身病，脑子里还长了瘤，这位就是等大婆闭眼好进门的，甚至有人诅咒她没有好下场……

　　如此一来，这个漂亮女人在小街人心目中不啻洪水猛兽，人人躲着走，就连最热心的周奶奶，迎面碰上她也会扭过脸走。不过，这个女人对那时的我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她与小街人完全不同的做派、走过时淡淡的香水味都让我着迷。我不敢公开跟她交往，路上遇到总是把她当成空气，视而不见。有一次没躲成，因为她笑眯眯的一直盯着我，我只好回应了一个微笑。再下次碰见，我们站住聊了几句，她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背后都老议论我。”我笑了笑，其实我心里的好奇与鄙视一点不比别人少，只不过我是姑娘家，表现得含蓄些而已。

　　没想到我的含蓄让她把我引为朋友，什么都和我说。流言不是空穴来风，居然跟事实基本没有出入。她叫白玉兰，七岁时跟着改嫁的妈妈从外省搬来。高中刚毕业，她跟一个苦苦追求她的男人处起了对象。一年后，她怀孕了，男人发誓会给她幸福，他有个小工厂，不能没有个儿子继承。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千般宠她万般爱她的男人早有家室，而且有两个已上小学的女儿。当她得知真相时，男人告诉她，他结婚太早，那时候不懂爱情，况且现在老婆长了脑瘤，怕没有几年好活。她信了，默默等着男人恢复自由身，然后娶她。她搬到偏远的小街来就是为了躲大婆，因为有一次大婆找上门骂：“他就是花心，你不是他第一个玩物，更不会是最后一个。别做梦嫁给他，我死都不会把他让出来！”

　　孩子出生了，是个粉嫩粉嫩的女孩，继承了白玉兰的眉眼，谁看了都喜欢。但那个男人不缺女儿，只淡淡的。女儿基本上是白玉兰一个人在磕磕绊绊地带，男人偶而来看看，吃顿饭便走；娘家妈早在她寻死觅活非要跟男人好时就跟她断绝了关系，多年没有通过音信；又请不起保姆，男人给钱有数着呢。

　　转眼，第二个女儿出生了。听说脑瘤病人一般熬不过二次复发，但大婆经过三次手术后，身体却一天天壮实起来。男人从来不提离婚，换谁能忍心跟一个做过三次开颅手术的病人提离婚？日子水一样流走，白玉兰的女儿们渐渐长大，她们只知道爸爸很忙，从来没有陪她们做过游戏、送她们上过学。他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

　　白玉兰一直等着那个男人，令人可恨又可怜地等。有一两年，她很快地老去，头发一把一把的灰白，皱纹藏也藏不住。她不明白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住着租来的房子，拉扯着不明不白的孩子，男人每月却只出现一次，留下一叠生活费和一串叹息。

　　从二十岁到三十五岁，白玉兰一直在小街上带着女儿来来往往，其间换了几次房子，始终没离开小街。日子久了，邻居们看她的目光正常了，人非草木，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女儿们小的时候，每当有一个生病被她带去医院，另一个总是留给某个邻居照顾。

　　男人有些手腕，女儿们的入学都没有耽误。两个女儿聪明乖巧，学习从不用她操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把心思全放在了女儿身上，照顾好女儿的同时，从来没有工作过的她开始学着进点小商品摆在街口卖。小街人很照顾她的生意。渐渐攒了点钱，盘了间小铺子，经营的东西也多起来，娘仨的生活渐渐能自给自足。

　　白玉兰或许已经明白，就算是生活真的欺骗了她，她也只能鼓起勇气去面对。幸福从来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不能盲目的在错误的路口等，更不能指望由谁施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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