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下听风

      原来单位的总部在另一座城市。早先效益不错的时候，单位有福利性质的食堂，员工只出一小部分，差多少单位补。单位是俺家，人人得爱它，有自己食堂的单位更是没理由不爱。俺们食堂饭菜便宜的像白捡，一份十几条的椒盐沙丁鱼才三块钱，糖醋小排一大盘才五块。俺们一般打半份荤菜半份素菜，再来一份米饭，三五成群的嘻嘻哈哈聊着闲天就吃饱饱地了。但陈科从来不与俺们同乐，他都是带回家独自享用。别看陈科人长得瘦，饭量却不小，每顿饭都是打包好几份菜。他家离的近，步行也就几分钟，估计带回家照样是热乎的。有一次总部发动“突袭”，临时来检查工作，陈科跟着忙前忙后，中午又带到外头请客喝酒，把打包的事给忙忘了。俺们饭后正午休呢，忽然办公室座机响了，同事懒洋洋地接起来一听，找陈科的，是个老人的声音：“他手机怎么关机了？麻烦你告诉他，我和孩子还等着他带饭回来呢，让他赶紧点儿，孩子一会儿还得赶着上学去呢。”后来的后来，食堂严重超支，被总部无情的给砍掉了。

     单位食堂全家吃也算不了什么，陈科虽然很会过日子，但肯定有比他更会过的，其中就有一把手刘主任。刘主任家也不远，就算慢慢数着人行道砖走到单位也就十分钟，因此刘主任一般都是步行上班。但二般情况下，他隔三岔五会开辆车来，前天开的是老婆的，今天是儿子的，后天就是小姨子的，具体开哪辆取决于哪辆更脏。车开过来后，刘主任把钥匙往司机值班室一扔，嘴里客气道：“中午哥几个辛苦一下！”几个司机就笑：“不辛苦。”刘主任一出门，小伙子们的笑脸“呱嗒”一声就掉下来了：中午的小牌甩不成了，午休也别指望了，老老实实给领导洗车吧！唉，说起来领导一个月工资比俺们半年的都多，俺们还舍得花二十块钱去洗车店呢，您倒不和这帮人客气，真当自己人使啊。这还不算，俺有一次月底帮刘主任报销贴票，光汽油票就贴了好几千，据说七大姑八大姨的票全搜罗来了。

听人说，跟着领导走，吃喝玩乐啥都有。但俺们领导明显是兴州官放火不兴百姓点灯那一派的，他们怎么沾单位便宜都行，俺们想让茶水间搁点免费咖啡、放包大包绿茶都不行，催着行政打了几次报告愣是都给驳回来了。在两位领导的辛苦操持下，俺们的日子过的苦哈哈的那是确定肯定以及毫无疑问的了。就说过年吧，人家都盼着单位发点福利，我们也眼含热泪盼望着，盼望着。直到放年假的前一天，俺们的福利总算运来了，满满一农用三轮车的大葱啊！下班的时候，旁边单位的人欢天喜地地揣着刚发的红包、购物卡，手里搬着发的海鲜、干果，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俺们一人扛着一捆大葱往外走。那时俺心里那个瓦凉劲，跟数九寒天连吃十颗超大球哈根达斯比也绰绰有余啊。

扛着大葱回家过年的那一年，俺的同事胜利逃亡了三分之一强，领导们整天指责俺们人事部门不作为，老人不够使，新招的留不住。亲呐，这又怎么能光怪俺们人事部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