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晴小晴

  每次去婆婆家，我都觉得像进了药品仓库，东一箱葡萄籽萃取的降脂神品，西一箱虾皮蟹壳提炼的甲壳素，加上各种又贵又大个儿的按摩器，家里别提多满当了，就连客厅转身幅度大了都一准儿有东西绊腿……其实，她只是有点血压高。因为这个，平时全家都让着她，结果生生把她捧成了家里的“太后”，做事说一不二，从来不管别人的意见。婆婆对医生给她开的降压药、钙片很不感冒，她总说：“药疗哪有食疗好！” 

  正是出于这样的心理，当几年前一个推销员挨门推销“天然食材萃取、有病治病、没病强身”的保健胶囊时，婆婆一下子就把人家引为知己，不等人背完全套台词就一挥手：来一箱！推销员都被这突然降临的好运喜傻了。从此，在推销员们传帮带式的共同努力下，婆婆几个品牌的胶囊掺着吃。每顿饭后，就见她和公公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个把小时不挪窝，一会儿吃一片降压药，隔几分钟吞两粒胶囊，然后钙片……光五颜六色的保健品就有一大把！ 

  我们看得心惊肉跳，铁胃也受不了以药当饭啊。可老公和我委婉地劝了多次，婆婆一点也听不进去，反倒听信推销员的挑拨，认为我们是怕被连累。说得重一点，她就发火：“又没花你俩的钱！你们放心，将来不用你们养老，等爬不动了，我把房子一卖，拿钱住养老院去！”我们不敢再劝，生怕她血压蹦了高儿。 

  几年下来，公婆一辈子的积蓄坐吃山空，眼看只能月月领了退休金，掉头现换成保健品，就算别的方面省吃俭用也当上时髦的月光族了。这还不说，婆婆还企图用一种号称降压的保健品取代降压药，结果停药当天就头晕，还硬挺着，转天实在挺不住了才说出来。我们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幸好有惊无险。不过，我们不得不决定再次干预婆婆了。 

  一开始，我们想着跟推销员聊聊，让他们不要再缠着公婆，可公婆把推销员的电话严格保密，连哄带骗了几次也要不出来。老公又想周末去公婆家堵他们，我们找各种理由在公婆家赖了整整几个周末，推销员却一个没来。后来才知道他们喜欢在工作日、只有老人在家的时候上门，加上公婆跟他们里应外合，我们根本别想照上面儿。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老公决定调虎离山：把公婆接到我们家住，让推销员见不到他们。可惜房小人多住着不舒服，勉强住了几天，他们就又搬回去了。而且硬留也没用，推销员会给他们打手机，直接把他们约出去。我还打印了一些保健品牌被查封或吃坏人的案例，让老公拿给婆婆看，结果婆婆第一页都没看完就全丢进了垃圾桶。 

  想来想去，实在那啥技穷了，只好捡婆婆的软肋捏。我们声称要换房子，老公迫不及待地在他亲妈、我婆婆面前唉声叹气地摆出一副欠扁的表情。婆婆平时最心疼老公了，赶紧问是怎么回事，老公却只叹气不吭声。

  趁我去别的房间，婆婆压低声音问他：“是不是你俩闹别扭，她给你气受了？”听了这，憋笑憋得我肠子都要打成蝴蝶结了。关子卖够老公才说：“我们买房贷了款，几年后要全部还清，我算了算，再怎么攒钱，也还差十万没处找去。到时还不上银行就得收走房子，我还得进局子吃公家饭。”婆婆听了，一迭声地骂我俩败家子儿，有一文钱敢花俩，我俩低下头扮心服口服状。骂了一阵子，她像下了什么决心，说：“那只能我和你爸帮你了，大不了我们少吃两种保健品，少买点健身器，怎么也不能让你去坐牢。” 

  我和老公暗地里比画了个剪刀手，对着口型无声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