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利媛
我生于80后,在我记忆里,年是父母用双手一点点忙活出来的。一进腊月,先是母亲就着太阳弯着腰在冰凉的水里搓呀洗呀,院里扯起好几根绳子,晾满了滴滴嗒嗒的衣物、被单。然后是父亲找根长竹杆,一头绑上条帚扫房,把房子扫的清清爽爽。忙完这些父母就去赶年集,各样年货、老人孩子的新衣帽,一样一样的往家运。
“二十五,蒸馒头”。母亲已提前一天和好面放热灶头上发着,这天一大早起来,兑碱水,揉面,把一部分面团做成大馒头、豆包、菜包,然后放进巨大的蒸笼蒸。一部分面加糖做成细条或叶子样,炸成酥果子,我们叫它“麻食儿”,是很美味的吃食。
接下来到了最馋人的时刻。母亲把鲅鱼剖洗干净,整条放到锅里,小火炖到骨酥肉烂,再小心的码到盆里,浇上煮鱼的汤,那汤一凉便结成了鱼冻,把鱼封在里面;肉切大方块,放锅里煮。碰上父亲手里有余钱,会多买一副猪头蹄和肉一起炖。等肉块煮透了,先捞到甏里,猪头蹄再煮一段时间,待煮透也捞到甏里,浇上肉汤,肉汤一凉也结冻,把肉块和头蹄都冻在里面。那会儿没有冰箱,大家都用这土办法保鲜。那会儿平时舍不得吃鱼、肉,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大快朵颐受用几天。那勾人的鱼香肉香,逗引的我跟弟弟像小馋猫似的围着厨房打转转。每煮好一样,母亲就先盛一碗让父亲、我和弟弟吃,余下的都留起来待客。父亲负责捉住那两只公鸡,杀好摆出上供专用的形状,留到除夕敬过天地祖先后,再剁成块炖。父亲手巧,摆出的供鸡形状漂亮,左邻右舍都请他去帮着摆供鸡。
除夕这天,我和弟弟早早起来帮着贴对联。大红的对联往门上一贴,就意味着“年”已经进门了,只等着晚上穿着新衣服吃猪肉水饺、打着用罐头瓶自制的小灯笼放鞭炮去喽!
接下来是拜年的时间。每次来客人,母亲就切些肉片儿炒几样青菜,再搛一碗鱼、一碗鸡放锅里熘热;父亲陪着聊天喝酒。天天都是热闹富足的样子,父亲大杯大盏的陪客人吃喝,母亲大盘大碗的涮洗,忙到母亲嚷着腰要断了的时候,元宵节来了,年也被父母忙忙活活的送走了。
这几年,我和弟弟参加了工作,家里条件也好了,父母再不用那么辛苦了,衣服脏了有洗衣机,各样吃食出门就有现成的,客人来了上饭店,新衣服想穿就买,再不用特意等过年了。母亲总说现在每天过的都是比那时候过年还好的日子啊!
物质的富足让我们对年味的体会从嘴巴转到了眼睛。现在的年味多体现在长时间堵塞突然转为空荡的马路、漫天绚烂的烟火、处处恭贺新春的彩灯霓虹、无数商家滚动播放的“恭喜恭喜”的音乐、全家守着看春晚或者打麻将、大人见面互问过年好、小孩见面比红包厚度中,吃的穿的倒和平时没有太大的不同。而对我来说,小时候过年开心是因为好吃的和新衣服,现在盼望过年则是因为可以休全年最长的七天假期、能长途奔徙去陪伴父母,重温承欢父母膝下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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