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我连续两天在峨眉山金顶附近徘徊，就是为了再看一次日出和俯视峨眉。

8月23日第二次登上金顶看完日出，才算过瘾。再一路步行，从太子坪、接引殿直到雷洞坪停车场。又乘景区旅游大巴到万年寺停车场，接着又徒步约半小时，正好在傍晚五点半前赶到万年寺。

因为出发得匆忙，事先没计划，只在网上看到可以在寺庙夜宿。正巧赶在黄昏前乘最后一班的缆车，第一晚就住宿在雷洞坪旅馆；第二天早上在大厅沙发前的茶几上正好有张地图，就临时看到从山上到山下标注着好几个寺名。直觉中，万年寺这个名字很好，就决定选住万年寺。

入寺后，才知万年寺于东晋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开建，李白曾长住万年寺毗卢殿，并赋诗《听蜀僧浚弹琴》作为留念。地处峨眉山的中部山区，海拔1020米的万年寺是峨眉山众多寺庙中规模最大、最古老的佛教名寺之一，布局精美，是国务院公布的全国重点寺院。

我暗自庆幸，在佛教名山的峨眉山选择夜宿万年寺的这个临时决定真是非常英明。

青山环绕的寺庙，沧桑古朴、清净幽雅。傍晚时分，寺内的观音殿、巍峩宝殿和圣寿万年寺等大殿都还亮着灯。圣寿万年寺前，有老妇、孕妇及孩童正与家人一起在院内散步玩耍。

黄色穹窿形拱顶的无梁砖殿，就是明代万历皇帝为给他的生母慈圣皇太后还愿而建造的“圣寿万年寺”。这座印缅式佛教建筑400年来，经历了5至7.9级的地震18次，仍安然无恙，被誉为我国古代建筑史上的奇迹。砖殿里面供的是公元980年茂真和尚主持铸造的铜质普贤骑象，比例匀称，造型生动，铸工精良，为国家一级保护文物，是研究我国古代铸造艺术的珍贵实物。

“圣寿万年寺”旁边的普贤行愿楼里则供奉着“佛门三宝”。

一个小池塘的对面，“绿绮亭”廊前的一片空地上，一群身着夏装的民间少女正用竹棒习武。

忽听到一种沧桑空灵、有节奏的音响，像是从池边的两个禅房里传出的木鱼声?一同站在池边的一位手持红缨枪的小伙说：“这是琴声。”他又介绍自己是趁着放暑假从乐山市住到这里的。

天色已黑，我只好往住处走去。这晚的住房恰好在般若堂二楼的题匾后面，木门上用的是老式的钩锁。房间布置简洁素雅，入门的对面是一对滕椅，中间的藤几上有青瓷茶具，地上有只热水瓶也是藤编的罩壳；左边靠墙的是白纱蚊帐和大木床，上有洁净的棉布床垫和缎面棉被。只可惜气温偏高，没有空调电扇。只好卷曲在屋内窗前的木质写字桌上，幸好有些微风从深红漆的两扇格子窗里飘入，还有那奇妙的琴乐声似乎总在耳边萦绕。明天就要下山，还能再听到这样的世外禅乐吗?

天色还黑，我走出房间的木门，站在木走廊的木栏杆边。只见周围有几栋木结构的古楼房，飞檐红墙青瓦。每栋楼道里的长屋檐下都悬挂着一排排印着禅和佛字、透出幽幽红光的古式灯笼。

般若堂的右侧稍远处，“圣寿万年寺”在夜空下更显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第二天凌晨四五点钟时，很庆幸地，空中又隐约传来那奇妙的木鱼琴声。接着晨钟响起，天色渐渐放亮，一排排红灯笼几乎同时熄灭。我急忙下楼循声找去，怕去晚了，禅师们去做了早课，就再也寻不到琴师及古琴了。仔细辨听，那琴声很像是深沉中透着脆音的竹木敲击声。

沿着池边，离禅房越走越近时，才猛然发觉这分明是水池中发出的阵阵声响。似乎有两只青蛙在一呼一应：“咕咕，咕咕咕”“呱呱呱，呱呱呱呱”，又似咕和呱的合成音。

我这才想起昨晚在池边楼房的深红色旧木墙上匆忙看过的有关“万年寺”、“白水秋风”及“凉亭抚琴”的两张图文介绍，其中就提到了灵蛙。赶紧再去看个究竟，不禁恍然，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白水池，以及传说中修炼已久，会化作人形，遇知音而奏仙乐的弹琴蛙哟。

一位在2003年就到过万年寺的老朋友也一直难忘此处的琴蛙声。这位见多识广的大才子很风趣地说道，这或许是女版木鱼声，有两个音节，比一般的木鱼声更清脆华丽又婉转一些，大概是某个痴情的古代女子在日夜陪伴着出家的他。

我爱看金顶的辉煌日出。这位大才子却说月色更亲，又脱口吟道：“明月下清森，琴声天上行，峨眉夜归人，白水护万年。”

我不懂诗词，更不懂音律和格律，只觉着这女木鱼声好听又神奇，才流连忘返。

第二天8月24日上午，我又冒着山中细雨，在白水池旁绕了一圈又一圈。只见池塘四周的石护栏上，中间的立柱上端是莲苞石雕，四角的立柱上则蹲着石灵蛙。护栏内壁刻有“白水澄明月，青莲现法华”等字样和图案。

时近正午，略微嘈杂的人声中仍能辨听出白水池内发出的琴蛙声，我却从未见到灵蛙的踪影。只见到几只巴西龟游弋水中，或是栖息在池中的大石蛙上，还有几条红白小鲤鱼及连片的绿色小莲叶。

巧遇的一位工作人员热情地介绍说，峨眉山上还有胡子蛙和树蛙等蛙种。只有海拔九百来米到一千二百米的地方才有这种最神奇的只比大拇指稍大的弹琴蛙，被工作人员抓放到白水池里的，大大小小共有一二十只弹琴蛙，“咚咚咚”地轮流叫唤。这里还有三条珍稀的国宝级野生娃娃鱼，所以为了保护它们，乌龟等其他生物是不能放生在这里的，如被发现，就要抓走。要说弹琴蛙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这只是个美丽的传说吧，青蛙仙子爱听广浚禅师弹琴，禅师圆寂后，她就变成青蛙久居人间，从唐朝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所说的，正和那位大才子朋友猜想的相似。我也在猜想这些小灵蛙许是得到了千年神蛙的秘传，及久沐古寺的木鱼声后，便如古时通灵的绿绮宝琴一般，妙音不凡。

又猛然想起，我独自到峨眉山之前，在成都刚参加过的一个聚会中，有人说起电视中曾经播出的一个真实故事。大意是一位癌症患者，远离城市，隐匿到山中，遇到了一只灵蛙。他和灵蛙一起在山中生活了几年，身体居然全好了。他就回到了钢筋水泥的城里，结果又犯病了。只好再回到山里，却找不到灵蛙了，他就抑郁而亡。

聚会结束后，我就独自游览了成都的金沙博物馆、三星堆博物馆、大熊猫养殖基地、都江堰和乐山，再到峨眉山，竟在万年寺真的听见了灵蛙。可那传说中的仙子，及会治病的灵蛙呢？

这真是：细雨入白池，女蛙弹木鱼。青莲隐天宫，仙圣何处觅…… 

（下一站，《初访被民间中医治好的四川眉山的“蛇女”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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