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图灵阿

    瑚图灵阿，七十后。上世纪1981年春开始写诗。2000年七月在《诗刊》发表长诗《狂欢的雨夜》。在国内外的官方和民间诗歌报刊发表作品。二00四年开始上网，曾活跃于第三条道路等大型诗歌论坛。2010年九月应邀参加河北省第三届青年诗会。有作品入选数种诗歌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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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不过是万物的邻居

      

窗外这些树  不是树

他们与我们的肉体、灵魂

息息相关

 

我们折断他们的枝条

其实折断一条滋养童年的河

亦或一条通天的路

 

我们剥下他们的皮

他们的巨痛在我们的麻木前

碰壁！所以  我要说

 

他们的巨痛是孤独的

我们的悲剧  在更高级的

生命面前  也将微不足道

 

下雨的春夜  他们重新伸出

手指  与万物相互抚摸  诉说

而人类沉沉睡着

我们不过是万物的邻居

愈来愈远的邻居

 

 

火车

 

其实  那列火车能驶向南方的火车

一直在耐心地等我  陪我

筹措车票和更多的青春

最后  它缓缓驶出我愈来愈密的白发

  

远方  燃放焰火

不是为我——

一撮焚灰  躺在粗陋的小匣里

静静的……

 

 

终生不见的兄弟或姊妹

 

在这颗星球上  总会有

一个年纪相仿的人  此时

正同我一起  写下

嘴唇和玫瑰

母亲和怀中的婴儿

烈火和硝烟

血泊和重叠的无辜

黑暗和黑暗中低低的泪河

 

同我一起  在沉默的岁月

独自写下人间朴素的幸福

独自写下人间辽阔的苦难

 

总会有这么一个人  我坚信

同我一起独自战栗和悲悯

同我一起独自默默祈祷

同我一起在黄昏独自整理好

自己毕生的文稿

同我一起在最后一夜  独自潸然泪下

姊妹或兄弟  你到底在哪里……

 

 

春天，从未停止

  

怆然回首  谁不懂春天

我的春天  曾经无限

 

挎着黑包  我缓行

这上午时分阴暗的春天

两边偶尔站起剖开的丘陵

断面暗红  不是我要的颜色

天空  滴落的冷雨

叫春雨——不是我想的琼汁

 

竖起黑色衣领

徐徐推动的阴冷  让我

以此抗议  这迟钝的春天

 

这种漫长的气候

让我习惯了沉默

习惯了苦涩  暗暗吞咽

习惯了拄着熄灭的火炬

脊梁撑起大块的黑云  垂首前行

 

我想吹起久违的口哨

放出喉头蹦跳的百灵鸟

我想坐在这湿粘的丘陵

喊出哭声 哭出

深深的沉船  腐烂的旗帜

 

是谁标榜这种漫长的气候

叫春天——阳光明媚  百花灿烂

狭隘地拥护他自己！

 

高高的雷电  不曾

将我锤瘪——他

他删掉了我的春天

不断地，不断地，他

删掉我重新长出的春天

掘出我春天断子绝孙的根系

 

升起的白发

是我春天的祭奠

前额堆垒的折皱

是我春天的碑文

我不停扇动的鼻翼

是我春天不绝的气息

扎出下颌的胡子

是我春天的另种根须

 

这首诗  将是我

春天面世的最初的光焰

我的双手  插进

这湿粘的丘陵中 接迎暗河

将有葱绿从肩头  喷射

我的头颅  也将顶起

一朵金黄的花盘

是的，我有我真实的春天

 

 

纸火

 ——警示Q君

 

斩断

苦藤  你又走得不同凡响

 

远方  没有亮光

 

忘记了隐痛的情感史  你

返身扑回桃花季

热爱！剩下观赏、赞叹

走过了蜜蜂的青春

蝶的时光

 

轻狂  扇起

一场轰轰烈烈的纸火

你背判了时间

时间会永远把你弃为孤儿

 

回首时  路太远

棉衣内  你瑟缩着

像一头深冬尚未破蚕的蛹

透过残破的时光  架上

一只未摘的葫芦  轻晃着

笑你……

 

 

内心的石头

  

他们在繁华深处  搅拌

用手臂  用身体旋转

努力搅拌  他们自己

稀释自己  溶入繁华

 

他们搅拌他们自己

他们却被繁华削得

脆弱  锋利

象一群危险的玻璃

 

他们几个混乱逻辑者

被警官扭送医院

结果是：他们的内心

结满了石头

要么遣返乡下  要么

让他们将内心的石头

抛向无辜的人群

 

 

我的一生就这么确定                       

 

向晚之镜  背对

窗外喧嚣和鸟鸣

鬓发又添几根白茎

所谓坚强  无非是

对  贫困和灾难的承受或包容

我的头痛  一点一点嬗变成

祖辈传承的经典的精神疾病

盘坐  靠着秋末寂寥的雪墙

肉体穿过之后  新墙层出不穷

唯有现代大楼  载着我  大步前行

活路  死路  大道  小径

这些物化的商品  标注确切公正

辉煌的安钮

在谁轻易的手中

即便逆行  下游终是你的宿命

梦中大花  移入襁褓新生

越过向晚之镜

冬天用下了多久  就会扒下

梧桐黛绿的袍子  假如

幸福也是一种疾病  你们决定

不挣脱走近的苦难

你们轮回：你们繁茂

你们凋零——

衰老、死亡  正无声地

逼视着傲慢的永生

我的一生就这么确定

 

 

十月赤子

——十月颂

 

十月重新生下我

我是她的赤子

我不是唯一

 

她的胎衣

躺在丰满的大地

那是我短暂的璀璨史

 

站在嘹亮的斑斓

我张开张开——

太多声音  占据我的赞美

我有一丝卑微的倦意

 

狂奔的笔尖  刺破手掌

我  在缓缓的流淌中

寻找一条红色的河

寻找一片圣洁的帆  寻找

这帆的起点

疼痛和幸福的航线

 

穿行于葱茏的喉咙和舞蹈

我沿着自己的心跳

与更多不曾谋面的十月赤子

真诚相遇  拥抱

 

 

蚂蚁在大地上活着

  

蚂蚁  在家园聚集

在发言  在尖叫——

蚂蚁的星球

蚂蚁的大地

  

吐着烟圈的神  开始

高高垂泪  慈悲

淹没着干蚂蚁

 

蚂蚁  被摔倒

蚂蚁  被驱逐

丢失家园和千年根系

蚂蚁  在哭

 

没谁听见——

是宿命  是偶然

突破的预言

 

蚂蚁被推进神的

手术室  撬开干瘪的

躯壳  为渺小的心脏灭火

 

层层夜色  蚂蚁

冰封的心  抽枝散叶

争奇斗艳  花粉狂播

一颗一颗高置空中

成为茂盛的星辰

 

每夜  顶着自已和

祖先的圣心

默默活着……

 

 

西行

  

离开。向晚很深

不是背弃  你面对

 

黑暗托举且高赞的残血

正与黑暗混为一体

 

天空投下灰色  远远

高楼  坦露光的香乳

修改不了你

 

环顾不见的同伴  或许

不少  只感受到自已心跳

 

灰暗堆积大地  一把锋刃

剔除着你的灰心  卑微

 

是的！谁也望不着你的光

总会有火焰  顽强地幸存

 

接替者会不会各行其是

你的岁月  要在路上  流失殆尽

 

肃立路旁的树  也不理会

归来的春天  深夜他们

随你吟哦  敲打着自己的骨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