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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的雪，来得悄无声息。透过墙侧的一面小窗，我看到白色的雪花打着旋儿，渐次飘落。

这被幽禁之身，是再也见不着漫天漫地银妆素裹之景了。笑意淡淡凝结在唇边：虽此生不复得见，谁又能偷去我的记忆呢？

那年，也是下着这样的雪，寒风刺骨，吐气成冰。我看着她一袭红斗蓬投入冰天雪地之中，慢慢前行。天真烂漫、古灵精怪倏忽全都不见了，透出超乎年纪的哀伤。那一瞬间，我被那一道红影迷了心。

 

想我爱新觉罗·胤禩，圣祖第八子，纵横半生，自诩文韬武略，却愣是看不清这个丫头。她似乎开心快乐，眼睛却时而透出寥落；她看似懵懂无知，却时常有我们也及不上的惊人言论。仿佛很好相处，却又倔强坚持；懂得趋利避害，又可以为了心中坚持舍弃一切。爱，或是生命。倘若时光就此冻结，我的人生会不会从此静好？

可我终是懂得，她，不是我的暖。

一声叹息。



自幼时起我便懂得，只有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让我得到救赎。因出身卑微，那些冷潮热讽从未停止；我们所承受的，疼痛或是无奈，额娘虽从未宣之于口，我岂能不明白？直至多年汲汲营营，成为声名显赫的八贤王，再也没有人敢小觑，却只有我自己明白那代价有多大。没有童年。察颜观色。刻意讨好。想哭的时候笑，想笑的时候忍。

多少次午夜梦回，睁着眼，静静凝视一地月色霜华，心中空洞无边扩散。我原本以为，那空洞终会被填满的。可是没有。两次机会，两个人。到最后若兰恨我。若曦逼我。

自若兰嫁给我那一日起，再无笑意。那是我此生最遗憾的错。倘若时光重来，我宁愿那银铃般的欢笑绽放在西北某一个安静角落，也绝不再奢望拥有。

自若曦让我在她与皇位之间做选择，我心渐成寒冰。直到今日我仍然不懂，她与皇位为何不能并存。是她早就预测到我将在这场战争中一无所有？还是，爱得不够？

我对她们，已倾尽了全力。爱之，怜之，护之，可她们留给我的，终是背影。“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却终不悔。

不悔与老四争这一场。那是我的宿命，避无可避。我想掌握自己的命运，老四也一样。这是一场公平竞争，无关对错，不过真诚面对自己的心而已；

不悔对若兰终生的照顾。错已铸成，无法弥补，只能尽自己所能护她周全。哪怕她把王府当佛堂，将我当路人。

不悔爱上若曦。即便得到后失去的痛，让我竟不能自抑。明丽闪亮的她；巧笑倩兮的她；风情妩媚的她；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点一滴，如画般，一幕又一幕，在深黑的夜里，在辗转不眠之际，上映。消逝。终成空。

可笑我半生追逐，对爱，对权，却一直不明白，最珍贵的就在身边。那天，那漫天的火光刺痛了我的眼。明慧在熊熊烈火中尸骨无存，疼痛入心入肺，我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幡然悔悟。能怪上苍残忍吗？可它毕竟让我拥有了这样完整的守护，从生到死，不离不弃。

岁月予我凶旷的悲哀，可想起明慧，这世上除额娘外唯一一个无条件为我付出的女子，便也生出勇气，静对这空寂如斯的流年。

笑容再次爬上面颊。此时除了笑，我再无别的表情。

春秋几度繁花落。如今，她们都去了。回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所有的爱与恨，浓烈清浅，都渐去渐远。

我心平静如秋阳。

殊途同归。

在最后的那个地方，我知道，终会与他们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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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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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文文写于若曦出宫，八爷立马相送一幕之后。一句“此生已了”，萧索横生。于是写下这篇文，聊抒感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