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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儿，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三个弟弟，本来应该是一个幸福的大家庭。然而，父母的不合，哥哥们的冷漠，让她对亲情产生了怀疑和伤痛。虽然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但她始终放不下的，是孤独的母亲。

　　“这是我的家事，所谓家丑不外扬，所以这些年来，除了一两个极好的朋友，我从不和别人说起。可是现在……”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压抑多年的情绪呼出来，“因为家里要建房子，我真是又痛苦又担心，所以才下决心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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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岁的我，带着妈妈大逃亡

　　我出生在湛江一个小乡村，有两个哥哥三个弟弟，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在我小时候，父母的关系就很差，父亲脾气极为火爆，稍不顺心就打烂家里的东西，还常常打骂妈妈和哥哥。所以小时候，只要别人一提起父亲，我就会哭。我多么渴望自己的父亲也像别人家的父亲一样疼爱自己的子女啊，可是父亲给我的只有伤害。渐渐地，我从渴望父爱到惧怕父亲到最后憎恨父亲。

　　家里孩子多，父亲又懒，全靠母亲一个人勤劳地操持着。妈妈带着我们在村子外围的河边养鱼养鸡养鸭，日子过得很穷。大哥小学毕业后，妈妈把他送去舅舅家，希望他跟着舅舅有个好前途。二哥初中未毕业，就跑到社会上去了。而我后来考上了中专，也离开了家。一年后，大弟弟也去了湖北读书。这样家里只剩下父母和两个小弟弟，而父亲就更加肆无忌惮，经常把母亲往死里打。母亲恨死了这样的生活，一天也无法再忍受下去，总对我说想逃出家门。而我也害怕妈妈被爸爸打死，所以就和妈妈商量好了出逃计划。记得18岁那年中秋节，我从学校跑回家，带着妈妈和弟弟们，拿了家里的一些东西，偷偷搬到了另外一个镇子上租房子住。我还让妈妈把我们家的房子出租给别人，我太恨父亲了，想让他无家可归。后来父亲出去打了一段时间工，现在他一个人住在我们的旧家里。而我自从带着妈妈逃亡之后，再也没回去过，也没有再见过父亲，关于他的情况，有时哥哥会对我说一些。

　　当时年轻，总想着只要我毕业，就能给妈妈好的生活。当时我和妈妈弟弟们齐心合力，寒假我帮着妈妈卖爆竹，暑假一家人卖水果，虽然还很辛苦，但我们很开心，因为再也不用害怕爸爸打我们了。很快，我就出来工作了，紧接着大弟弟也毕业了，正当我们兴奋地计划着努力工作几年后给妈妈建房子时，一场想不到的灾难却向我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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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让弟弟这么年轻就失去生命

　　大弟弟病了，开始以为是脑出血，没想到了广州医院一检查，是恶性肿瘤。检查结果一出来，哥哥们就说放弃吧，这个病没法治，没必要浪费钱。我不肯，我绝不能让弟弟这么年轻就失去生命，无论如何都要救他。我想尽办法四处借钱，弟弟共做了三次手术，我欠了十几万元的债，当时真是山穷水尽身无分文。

　　弟弟出院后和妈妈在镇上租房子住，妈妈在市场做点小买卖，所挣的钱有限，根本不够生活。当时两个哥哥都已成家，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生意，我就跟他们商量，我们每个月给妈妈一百元生活费，而哥哥们当时就不太情愿，也不是每个月都给。而我只好拼命工作，一边还债，一边寄生活费给妈妈。记得当时我穷得有三年多的时间都不敢回家看妈妈，因为要节省路费。还好大弟弟非常争气，在身体稍稍好一些、走路还未能很好平衡的情况下，他就去街道申请了一份扫大街的工作，一年365天，只有春节才放三天假，一个月400元工资。他就这样扫了几年的街，一直到我把所有的债都还清。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好多了，便跟着别人学习养猪，基本可以自食其力。两个小弟弟也都有了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基本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让我最伤心的是两个哥哥，他们对妈妈的态度日益淡漠。其实两个哥哥这些年发展都不错，他们在县城安了家，有了自己的生意，有了房子买了车。二哥还开了公司，在县城建了三层楼房。可妈妈一直租房子住，他们也很少回去看妈妈。多年前我提出每个月给妈妈一百元，他们直到现在还是给妈妈一百元。其实我也不是想他们给多少钱，我只是希望他们经常回去看看妈妈，可是他们连这点都做不到。一年当中，基本只有春节或妈妈打电话他们才会去看看。而他们一回来，就抱怨妈妈，还说妈妈总是拖累他们。看到哥哥们这样对母亲，我特别伤心。

　　3

    我们都已经为人父母　　

　　日月如梭，转眼妈妈就快70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弟弟们都在外工作，房东见母亲身体不好，也不想租房给她住。而我已经出嫁，婚后一直跟婆婆一起住，也没办法接母亲过来。母亲一直想落叶归根，我们家在村里也还分了一块地，一直空置着。妈妈想回去盖个房子，带上大弟弟一起在村里养猪，弟弟有个事业，妈妈也有人照顾。我觉得这样挺好，仔细合计了一下，大约要十几万元。我知道哥哥们不愿意出钱，也没打算问他们要。大弟弟身体有病，现在也仅仅能养活自己，两个小弟弟出来工作的时间不长，能资助的也不多，所以这些钱也只能我去找朋友们借。自工作以来，我几乎所有的钱都给了家里，还不敢跟任何人说。因为老公已经觉得我为娘家做了太多事，如果婆家知道我还要拿钱回娘家盖房子，也会不高兴。

　　过去弟弟生病，哥哥们不给钱，我也没有怪他们。我想一家人不可以太计较，一计较这份兄妹情就没了。可是现在我想给妈妈盖房子，妈妈找他们商量了一下，结果他们马上说：“我们不出钱，我们也不管你有没有房子住。妹妹有钱就给你盖，没钱就算了。这事妹妹负责，我们不管。”妈妈哭着把这话说给我听，我当时真是心如刀绞。本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应该互相扶持互相帮忙，为什么却淡薄至此，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真想跟哥哥们说，我们都已经为人父母，我们应该知道父母养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难道我们就不能各人出一点点力，给母亲一个家吗？我总想着只要母亲在，我们就是一家人，过年过节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天。子欲养而亲不在，难道一定要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孝顺母亲吗？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韦志中（广州韦志中心理工作室创办人、武汉大学现代心理学研究中心研究员）

　　爸爸没能承担起家的责任，母亲就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养育儿女的重担。从此以后，母亲就成了这个家中的“高个子”。可是原本高个子的位子是父亲的，也许是因为父亲站不起来，也许是因为母亲太高了，所以，导致阴阳颠倒。

　　高个子也有顶不住的时候，需要有人换一下班。最合适的人也是她最为认同的人，家中唯一的女儿就成为最合适的人选。从此以后母女两个轮番换班，直到母亲慢慢老去，家中的高个子也俨然换成了唐诗。

　　其实，女儿今天的行为，和当初妈妈的行为一样，都是顶不住的时候，开始对真高个子进行攻击。当初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家的男人没有用，还脾气不好。今天也是一样，这个家的男人没有用，所以才要已经出嫁的妹妹来承担一切。

　　两个高个子的行为模式如出一辙，其结果当然也不会有太大出入。真高个子继续破罐子破摔，假高个子继续一边承担，一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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