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曾家园(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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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老城,街巷密如蛛网,不仅数量多,而且名称雅俗兼有,出典稀奇百怪。有人分门别类的汇总,还归纳出“十大十小”“十荤十素”……林林总总,饶有趣味。小巷蕴含的故事,多种多样,要准确说清它们的来龙去脉,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扬州画舫录》中提及到的一条扬州小巷——曾家园,笔者关注已久,希冀搞清它的前世今生。可惜年代相隔久远,许多资料已淹没在历史长河中,难以梳理清楚。
曾家园,曾是明代爱国将领曾铣的家园,这一点没有争议。曾铣的生平事迹,史书上有较详细的记载,应该不会与史实有很大出入。
曾铣(1500—1548),字子重,江都(扬州)人,或说是浙江台州黄岩人。为什么有不同的说法,原委究竟如何?不妨在史志中寻找答案。光绪《黄岩县志》记载:“曾铣,字子重,号石塘,世居苍头街曾家巷。父贾而贫,与江都商者善。铣年十二,丰神俊异,命题,即能警对。商谓其父曰:‘此子后必大贵’。商将别去,其父惫甚,遂以铣托商。携至江都,延师督课,弱冠登嘉靖己丑进士。”
也就是说,曾铣祖籍确实是在浙江黄岩,十二岁那年,父亲托朋友将他带到江都就学,遂入江都籍。嘉靖八年(1529)进士,初官授福建长乐知县,后升御史,巡按辽东,因平定辽阳兵变有功,被擢升为大理寺丞,巡抚山东。

当时北方的游牧民族鞑靼时常入侵明朝边境,嘉靖二十五年(1546),曾铣调任兵部侍郎(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他有勇有谋,多次击退来犯之敌,屡获战功。作为一名军事将领,曾铣的过人之处,在于深谙兵法韬略,善用战车火炮,并改良自制火器,从而克敌制胜。
鞑靼军多为骑兵。为了能以步兵制胜,曾铣购置大批战车。将战车环列布阵,车上配置弓箭手,车外复设士兵。当鞑靼骑兵来袭时,车上矢发如雨,车外士兵乘机斩敌马足,挑落骑兵,从而每战必胜,被惊为“天兵”。
曾铣善用火炮。一次,鞑靼人来围战,见城门口立一高架,架上木偶载歌载舞,而城内偃旗息鼓,没有一丝动静。鞑靼人警觉,不敢贸然进城。士兵们却倍感好奇,不肯离去,聚集在一起观望,一时人声嘈杂,纷乱不已。忽然,只听城中军号突起,架上火炮齐发,紧接着城楼各处炮火共鸣,城内士兵随之而出,出其不意,斩获敌人无数。
有功战将屡遭陷害,这是历史的悲剧。后因严嵩奸党陷害,罗织曾铣掩盖败绩不报,克扣巨额军饷等莫须有罪名,被捕入狱,屈斩于北京西市。隆庆元年(1567年),沉冤昭雪,归葬故里扬州。
曾铣的英名后世广为流传,与戏曲的传唱关系密切。戏曲故事讲的并不是曾铣的事迹,而是他被害后家人的传奇遭遇。长篇弹词《十美图》讲述曾、严两家的恩怨故事。曾铣死后,儿子曾荣隐姓埋名,孰料,一次偶然机会被严嵩的门生鄢茂卿认作螟蛉之子,并带到京师,与严嵩的孙女严兰贞结为夫妻。花烛之夜,曾荣被逼无奈,吐露真情。
在爱情魔力的感召下,兰贞小姐大义凛然向严氏奸党索要丈夫。最后的结局是,曾荣在海瑞等人的帮助下,反败为胜,奸党倒台,曾铣沉冤昭雪,曾荣夫贵妻荣……越剧摘取其中的核心内容,编写成折子戏《盘夫索夫》,故事缠绵悱恻,令人唏嘘。情节或许是编造的,并不符合历史实际,但曾铣的光辉事迹,却永久流传了下来。
忠臣良将得以表彰,民间褒扬有加,传唱不衰,历朝历代无不如此。尽管清军入关,扬州十日,屠城惨烈,曾家园的宅第衰败沦落,渐次化为乌有,但地名毕竟被保留了下来。乾隆年间出版的《扬州画舫录》多处提及它,成为铁证。至于它后来是如何彻底消失的,颇费斟酌。

曾家园,又名曾家垣,网上流传它就是现在仁丰里的小三巷。仔细查看《扬州画舫录》的叙述,疑窦丛生。“直街以下,路东为李府巷、拈花庵巷、牛录巷(中有例谷仓,巷竞为毓贤街)、乌衣巷(巷竟为纪家湾)、安定书院、曾家园(通三元巷)、盐院署……”叙述中,曾家园在安定书院、稽家湾与盐院署之间,位于院大街以东、仁丰里以西,与现在仁丰里以东小三巷的位置,明显不符。
网上以讹传讹的事情经常发生。梳理史实,最靠谱的办法是尊重历史文献的记载,做出合乎情理的推论。按照李斗的记录,曾家园应该在“皇宫”(盐政大院)与稽家湾之间,离清代的安定书院也不太远。而安定书院原址,已建起了如今的工人文化宫。民国十七年(1928年)江都县政府利用原安定书院废址,新建江都县公共体育场,又称旧城体育场。占地6000多平方米,东通稽家湾,南靠毓贤街,西邻院大街,北接三元巷。对照同治后府城图,曾家园大致就在这一范围内。
由此可以断言:如今仁丰里以东的小三巷即是从前的曾家园,此说不确;历史上真实的小巷——曾家园,应在今天扬州工人文化宫身底下,因扬州最早体育场的兴建,才彻底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社会客观环境变幻莫测,个别地名随历史变迁而陨落,是无可奈何的事。现今,因为工人文化宫广场多次扩建,稽家湾也只剩下很短的一段,几近消失。然而,历史人物的英名是永不磨灭的,明代扬州籍爱国将领曾铣的事迹,后人不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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