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暮。半坡的步道邂遇L，边走边聊。路过绿荫环绕的露天茶餐厅，时间晚了些，彼此都似乎与它有过数秒的对视，却是谁都没有提出来要去坐坐。

心理的距离也许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在空间里。比如，看到某个男子为对座的女子，拈走了眉睫的飞絮。往往单凭这些细节，可以说明什么呢。往往又只是往往，恍若假象。

陡坡开始趋缓，几十米开外的石凳上侧逆光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待走近时，那个微胖的中年女子突然叫住了L，同时不停地打量着离得稍远的我。原来他们相熟。她在一片竹林边的石凳上满脸欣喜地捆扎着刚从林子里收剥来的笋衣。据说可以用来垫着蒸物，甚是清香环保。她示意我们也去剥点，指着一旁坐着的男子说他就是管这片林子者。口吻里仿佛统领且驾驭得了什么。我和L不约而同谦和地微笑婉拒，管理男看着我们无意进去，便站身走开。看着凳子上一叠捆扎整饬的笋衣，疏密向背平折相间，色泽暗哑，倒也很有美感。

观察这些笋衣之时，没等我缓过神来，却听到了她向L一连十几个问题的连番轰炸，话题竟都是围绕个人境况等隐私的。从收入到家庭，从孩子到考学……我趁机走近了林里，拍了几帧笋衣的微距。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疏解一下那一刻属于每个人的窘迫。我亦无需看到她的脸，便知道彼此无缘；对于某个与我相熟的人，无论彼此多远多近，任何热情地探究、忘我地追问以及不懈地评头论足，向来使我无法提起兴趣。

L礼节性地介绍了一下我，她把我的名字在嘴边认真念了一遍，似乎快要想起些什么之前0.5秒，我立刻补充说：现在同名同姓的人有好多……

让陌生的，更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