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Times中文网见习研究员 耿飏

"我在最好的时间碰到你，是我的运气。"《一代宗师》里，宫二对叶问的感情只能停留在"喜欢"二字。"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周慕云在《花样年华》里，爱情一样含蓄。在王家卫的作品里，你总能找到相似的地方。如果说一个作家一生都只讲一个故事，那么王家卫是否也在用一个生执导一部作品？"我想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王家卫的答案也仿佛摘自自己作品中的台词。借《一代宗师》回到上海的他，依然戴着标志性的墨镜。在回答时，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模仿起IBTimes中文网研究员的动作，用手托腮，墨镜遮挡下，眼神不知聚焦在何处。

从《一代宗师》上映以来，大家讨论的一大焦点，就是那个"四个小时"的版本。事实上，四个小时是指王家卫拍摄的素材有四个小时，并不是说存在一个新的版本。在客观条件的制约下，电影的片长只能在130分钟左右，"现在上映的，是最完满的版本了。我很喜欢它。"八年的时间，几百个人的心血最终要凝聚成130分钟的长度。每一段素材的放弃，对他来说都是痛苦的抉择。分成上下集会是一个好办法么？"本来这部电影就不是一个上下集的结构，所以这也挺不靠谱的。不能说我故事只讲一半，告诉观众还有剩下的一半，我不愿意这样做。"换一个角度，正是由于时间上的限制，让观众留下对故事的疑问，也不失为观影的乐趣之一。 

王家卫喜欢在电影中留下谜语，在他看来，观众与作品间的关系是开放的，让对电影有兴趣的观众有空间细细品味，一探究竟。比如赵本山饰演的丁连山，在炖蛇羹的戏中，留下一句离开东北的时间是1905年。"观众会猜那一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呢？回去翻翻历史，他就有答案了，就会大概知道暗杀的故事。"这样与观众交流的方式会不会太过于复杂了呢？"也有人这样觉得，不过我只是认为这样的做法有趣一点。"

说起丁连山的故事，这个故事实际上是虚构的。在拍摄的过程中，作为影片顾问的张大春先生成了王家卫的"民国百科"。"他能对民国的事情倒背如流，我们的交流也是天马行空。"丁连山来源于"北方暗杀团"的吴樾行刺的典故。与吴樾一起的，有一位传奇人物名叫张容。"他是一位留学日本的大学生，但是据说是可以打败所有日本的街头高手。"王家卫与张大春把丁连山的故事梳理成现在我们看到的"面子"与"里子"的版本，"把这个虚构的故事放进历史的散文集中，也许未来有人会认为这就是历史。"

在2月9日即将开幕的柏林电影节上，《一代宗师》将成为开幕影片，播出的是"国际版"。《一代宗师》在中国首映后，还会在新加坡、美国及欧洲发行上映。这个"国际版"与现在我们看到的版本有多少的差别呢？"时间上是一样的，基本上我们都希望这部电影都在130分钟里。内容上会有一些小改动，比如说章子怡父亲跟小女孩的片段，我们在戛纳放过，这次也放进国际版。"
         
　　王家卫的作品在国际上有口皆碑，"中国电影一定要有一个底气，这个世界何止东方西方。不要单单只盯着一块市场，也要走到世界。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电影只有大陆一块市场，我希望它能喝全世界的观众见面，希望全世界不同文化不同背景的观众都能喜欢。"《一代宗师》展现的不只是一个武林，在王家卫的镜头下，他希望拍出反映出一个国家的美丽。用他自己的体验，加入自己的电影中，让全世界理解中国。张震在电影里饰演的一线天，就是一个"义"字。为什么他的理发店只离宫二一条街之隔，只因为宫二救过他一命。"他与宫二直接不是爱情，也没有更多的接触，就是一种守候。"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一代宗师》里的台词不仅经得起推敲，更让人回味无穷。"这些台词不是说是我们想出来的，而是当时的人们就是这么说的。"影片中精雕细琢的台词离不开王家卫在前期进行的三年"宗师路"。电影中的各数招式："老猿挂印"、"叶里藏花"都是有来源的。"这些招数跟剧情结合在一起，一语双关，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耐人寻味的台词让《一代宗师》的翻译工作难上加难。承担起这一重任的是一位来自欧洲，在北京读书的女士。这位在业内公认的翻译"第一人"，王家卫对IBTimes中文网研究员直接形容："她已经吐血了好几次。"一开始接到翻译工作时候的兴奋，源自与影片里美轮美奂的词语与深厚文化底蕴，如何将台词中十足的东方韵味保留下来，让西方的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能够理解，个中分寸的把握秒到毫颠，"'叶里藏花一度'怎么翻译？，'老猿挂印'又怎么翻译？真的太难了，她一直在努力。"

     
    在音乐上，王家卫作品也是独树一帜。《花样年华》里的经典旋律来自梅林茂的灵感，在《一代宗师》中，日本音乐大师又谱写出大提琴演奏下低沉惆怅的乐章。两人间的合作默契十足，但对于没能邀请到之前在《东邪西毒》中有过合作的陈勋奇，他也有些遗憾，对IBTimes中文网研究员这样说道："陈勋奇在八十年代的香港，是电影配乐的一把手。他自己非常喜欢武术，在筹备的时候，我也邀请他跟我一起走访武林。但是他自己要拍电影，还有别的配乐工作。"

 
    《一代宗师》是否承载了王家卫对于武侠电影的期望？"我希望这是一个开始。我知道很多人对武侠片有个冲动，看完我的电影后，觉得武侠片还可以这样拍，开启了一个新的角度。我不希望说这片拍完是一个终极的版本，能让更多人关注武术是最重要的。"王家卫谈起片中的武术，自信十足。影片里每一拳每一招都有根有据，这是从《少林寺》以来对中国武术最尊重的一部作品。"我一方面要让不懂武术的观众，能看得懂一招一式的'热闹'，也要对懂行的有一个交待，不能不懂武术。到最后，走访了那么多门派，一句话：千拳归一路，只有两个字。这是最到位的一句话。"

   
    从1月8日上映到现在，《一代宗师》收获了超过两亿的票房。"是我所有电影加起来都没有的票房。"王家卫对这样的成绩很开心，"我对投资方还是有责任的，对于他们的不离不弃，我很感谢他们。"

采访最后，IBTimes中文网研究员跟王家卫提起了吴思远先生的"鼓励"。吴思远先生在接受IBTimes中文网的独家专访时，谈到《一代宗师》让他意犹未尽，他要鼓励王家卫拿出所有素材剪出上下集。"吴先生的话管用么？""管用，都管用的。"王家卫的回答，依然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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