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苏轼、苏辙“夜雨对床”诗系谱研究
(2025-02-01 00:07:41)
苏轼、苏辙“夜雨对床”诗系谱研究
(日)原田爱
摘要:“夜雨对床”诗是苏轼、苏辙兄弟共同感兴趣的诗题,他们一共写了十二首这样的诗歌。本文通过他们的“夜雨对床”诗,来探究这些诗歌的内容及与之有关的政治环境,并就写作诗歌时的心境做一些研究。
关键词:夜雨对床
序
诗人在面对各种自然景物时,往往会浮想联翩,睹物思人,故而作诗。作为自然景物之一,“雨”便是其中的一个描写对象。北宋时期代表性的诗人苏轼(1036——1101)与其弟苏辙(1039——1112)之间“夜雨对床”而作的带有应酬性的诗歌便是有名的作品。关于这方面内容的开端,苏辙《逍遥堂会宿二首》的序文有着详细的叙述:
辙幼从子瞻读书,未尝一日相舍。既仕,将宦游四方,读韦苏州诗至“安知风
雨夜,复此对床眠”,恻然感之,乃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故子瞻始为凤翔幕府,
留诗为别曰:“夜雨何时听萧瑟?”
苏辙《逍遥堂会宿二首并序》(《栾城集》卷七)
也就是说,他们都对中唐诗人韦应物(736——790)的诗句颇为感动,想在仕宦结束之后一同去隐居,届时相约一边“听雨”一边“对床”。关于他们“夜雨对床”的诗歌交游,幸田露伴(1867——1947)对此赞不绝口,并且做了如下论述:
(至韦应物诗句)开始发出离合的感慨,苏轼他们把兄弟和睦相处的快乐当作人生
的幸福。简单闲适,心无旁骛,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虽然如此,如果忙于建功立
业的话,则不免奔走于宦途,过着东奔西走的生活。这也是人们不能免俗之处。即使
是这样,他们仍然希望退出险峻的功名之路,过着一种清淡闲适的生活。在共同的生
活中,哥哥发言,弟弟附和,一派兄友弟恭的气氛。善良而淡薄的二十六岁和二十三
岁两位青年诗人居住在旅社的一室,一边听着秋夜的雨声,一边面面相觑,四目相对,
令人垂怜。虽然如此,他们之间表达的情感是纯真的,只是后来的表现也有一些怪诞
之处,但听雨的氛围又不禁使人想到了善良恬淡的诗人韦苏州的诗歌。在想到这样的
感情时,便似乎体现了人品的清高和俊美。
实际上,经过什么样的“雨”诗系谱才达到苏轼、苏辙“夜雨对床”的呢?这其中还存在着一些不明之处。本文将就苏轼、苏辙“夜雨对床”的问题,有感而选取“雨”诗触动的听觉,以及这类诗歌的系谱问题做一些探讨。
一,苏轼、苏辙的“对床夜语”交游
苏轼、苏辙有关“对床夜语”的诗在他们的一生中反复出现,其中有应酬的成分在内,如果提到总数的话,苏轼有七首,苏辙有五首。
苏轼的“对床夜语”诗
嘉佑六年(1061)《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苏轼诗集》卷三)。
熙宁十年(1077)《子由将赴南都,与余会宿于逍遥堂,作两绝句,读之殆不可为怀,因和其诗以自解。余观子由,自少旷达,天资近道,又得至人养生长年之诀,而余亦窃闻其一二。以为今者宦游相别之日浅,而异时退休相从之日长,既以自解,且以慰子由云》(《苏轼诗集》卷十五)。
熙宁十年(1077)《初别子由》(《苏轼诗集》卷十五)。
元丰二年(1079)《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二首》(《苏轼诗集》卷十九)。
元丰六年(1083)《初秋寄子由》(《苏轼诗集》卷二十二)。
元佑六年(1091)《敢旧诗并序》(《苏轼诗集》卷三十三)。
元佑八年(1093)《东府雨中别子由》(《苏轼诗集》卷三十七)。
苏辙的“对床夜语”诗
熙宁十年(1077)《逍遥堂会宿二首并序》(《栾城集》卷七》)。
元丰三年(1080)《舟次磁湖,以风浪留二日,不得进子瞻。以诗见寄,作二篇答之。前篇自赋,后篇答之》(《栾城集》卷十)。
元祐元年(1086)《后省初成直宿呈子瞻二首》其二(《栾城集》卷十四)。
元祐三年(1088)《五月一日同子瞻转对》(《栾城集》卷十五)。
元祐四年(1089)《奉使契丹二十八首神水馆寄子瞻兄四绝》其二(《栾城集》卷十六)。
也就是说,现存苏轼兄弟最早的“对床夜语”诗是苏轼“对床夜语”诗中的。如诗题《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所说,这首诗是嘉佑六年(1061)十一月苏轼二十六岁、苏辙二十三岁时,苏轼在任凤翔签判赴任之际,苏辙在开封西城门新郑门为他送别时所作。在这里苏轼为苏辙写下了这首诗。回到开封后,苏辙决定回家照顾父亲苏洵(1009——1066)。他们兄弟自幼受到父亲的熏陶,虽然年轻时同时科举及第,但却在嘉佑六年(1061)分别到了各自的岗位,这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分别。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归人犹自念庭闱,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垅隔,惟见乌帽出复没。苦寒念尔衣裳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僮仆怪我苦凄恻。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自注:尝有“对床夜语”之言,故云尔
苏轼《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苏轼诗集》卷三)。
第一句至第四句以突兀的笔触入题,虽然回到都城见到了苏辙,但也增添了个人的哀愁,而第五句至第八句描写了苏辙孤独地骑着瘦马而去的落寞情形。第九句至第十二句再现了苏轼的悲苦,与周围的人进行对比,反衬出自身悲哀的原因。苏轼清楚“人生要有别”,但还是担心“岁月去飘忽”。想到昔日的约定,心中仍然不免萦怀,希望能够从离别的悲哀中走出来。苏轼希望苏辙将来不要执念于高位,能够从官场中引退出来,因为他们曾经相约“夜雨何时听萧瑟”。
正如苏辙《逍遥堂会宿二首》的序文和苏轼的自注所说的那样,围绕着这些诗歌的内容还可以列举到的是中唐韦应物的诗:
余辞郡符去,尔为外事牵。宁知风雪夜,复此对床眠。
始话南池饮,更咏西楼篇。无将一会易,岁月坐推迁。
韦应物《示全真元常》(《韦应物全集校注》卷三)
这首诗是韦应物辞官滁州刺史时,与外甥沈全真、赵元常在馆舍见面时,有感于当时的心情而作。与辞官的韦应物不同,年轻的外甥们追逐世俗的杂事,因此在馆舍相遇时,韦应物与他们雪夜对床,享受宴饮和作诗之乐。韦应物认为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流走,他因此希望不仅局限于眼前的快乐,还要想到其它的东西,全诗以此作结。而实际上,正如韦应物诗中的“风雪夜”所说,这首诗原应是指“雨”的。韦应物看清了时光易逝和现实之事,在与外甥们相聚谈话后,对将来的能否重聚不免有些忧虑。而苏轼、苏辙的“安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诗中的“雨”则是由韦应物诗中的“雪”变换而来。韦应物的这首诗属于听“雨”诗系谱中的一首,由此也为其他诗人将来的“夜语对床”题材开拓了诗歌创作的道路。
苏辙最早的“夜语对床”诗是熙宁十年(1077)秋八月、三十九岁时所写的《逍遥堂会宿二首》。在半年前的熙宁十年二月时,苏轼知徐州,苏辙任南京留守签判。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在时隔七年之后才于开封相聚。兄弟一起赴徐州,四月时到达了徐州,苏辙在逍遥堂停留了百余日,八月十六日去任职之地应天府任职。在出发之际,他写下了这首诗:
其一
逍遥堂后千寻木,长送中宵风雨声。误喜对床寻旧约,不知漂泊在彭城。
其二
秋来东阁凉如水,客去山公醉似泥。困卧北窗呼不起,风吹松竹雨凄凄。
苏辙《逍遥堂会宿二首并序》(《栾城集》卷七)
其一是与“夜雨对床”有关的诗。按照场所和时间顺序展开,逍遥堂后面的树林传来了“风雨”的呼啸声,苏辙吟咏的即是“夜雨对床”之事。但如“误喜”所言,其中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喜悦,由于不久将要分别,所以才有了序文中的“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但这样的约定何时才能实现呢?现在居住在彭城(徐州)不知要等到何时结束?全诗以一种深深的哀怨作结。
继之再看其二,其二是苏辙离开后苏轼对未来想象的内容。即在深秋天寒之际,作为是“客”的苏辙赴任南京应天府,苏轼与之话别。由于这个原因,留在徐州的苏轼、即“公”已独自醉倒了,一边听到“风吹松竹雨凄凄”,而另一边却是“困卧”的状态。能够再次相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现在的离别却不免让人感叹,由此可见苏辙对“夜雨对床”相约之语的期盼之情。
这些苏轼、苏辙的诗歌并不都是人生的下降线,他的“夜雨对床”也有对遥远未来的期望。与他们人生的辗转相比,“夜雨对床”诗也在发生着变化。
二,苏轼、苏辙对“夜雨对床”诗的发展
自治平四年(1067)正月宋神宗继位后,他与王安石(1021——1086)强行推行改革国家政治的新法,苏轼、苏辙属于他们老师欧阳修(1007——1072)的旧党。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屡屡受到左迁。而在这些人中,苏轼受到二次较大的挫折。第一次是元丰二年(1079)发生的所谓“乌台诗案”,他在次年被安置在了黄州;第二次是在晚年的绍圣元年(1094),先是贬谪在岭南的惠州,后又于绍圣四年(1097)流谪到了海南。与此同时,苏辙也受到了左迁。期间吟咏的“夜雨对床”诗如前一节所述,是苏轼“夜雨对床”诗中的和,在此之外的“夜雨对床”实际上是听“雨”,与“夜雨对床”还存在着一些差异。
元丰二年,知湖州的苏轼以诽谤朝廷罪在七月二十八日被逮捕,八月十八日被关入御史台。这个文字狱事件便是“乌台诗案”,苏轼的拘押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在这期间,苏辙作为南京留守签判留在南京应天府,以此来保护苏轼的家人。当时苏轼四十四岁,苏辙四十一岁。对死亡已有所觉悟的苏轼,写下了下面的这首诗: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
《予以事系御史台狱,狱吏稍见侵,自度不能堪,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子由,二首》其一(《苏轼诗集》卷十九)
如“天”一样的圣君给万物带来“春”的恩惠,在描写了“喜雨诗”之后,苏轼又开始描写了自己的情况。由于担心自己会早早地死于狱中,他不得不把家人托付给苏辙,但却又感觉到会给人带来了麻烦。如“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所说,虽然不知道自己会埋葬在哪里,但还是担心剩下苏辙一人听到“夜雨”时的感伤心情。这或许是沿袭了两年前苏辙《逍遥堂会宿二首》其二诗中,苏辙在离别后孤独的听雨中而思念苏轼时的内容吧!在这个基础上,苏轼希望即使在来世也能与苏辙成为兄弟。诗中的“未了因”即是“夜雨对床”,因为来世还是兄弟,便与隐栖时想象的“夜雨对床”有所不同,他希望能够实现“夜雨对床”的理想。苏轼的“夜雨对床”看起来是一个人的约定,但却是对未来苏辙所感到孤独的一种劝慰。
此后,苏轼被免于死罪,迁至在黄州安置。苏辙受此牵连,被左迁至筠州,并在此度过了数年时光。元祐年间(1086——1093),政治形势发生了变化,旧党开始执政,苏轼被召回了中央,但不久新党又重新上台,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苏轼、苏辙不仅没有得到赦免,苏轼反而受到了更为严厉的处分。从当时的情况和他们的年龄、社会阅历来看,苏轼他们已断了“夜雨对床”的念头。
元祐八年(1093)九月,苏轼五十八岁、苏辙五十万岁时,苏轼所作的《东府雨中别子由》诗可以窥见他的想法。这首诗是苏轼七首“夜雨对床”中最后的一首,当时的苏轼已决定左迁至定州。
庭下梧桐树,三年三见汝。前年适汝阴,见汝鸣秋雨。
去年秋雨时,我自广陵归。今年中山去,白首归无期。
客去莫叹息,主人亦是客。对床定悠悠,夜雨空萧瑟。
起折梧桐枝,赠汝千里行。重来知健否,莫忘此时情。
第一句至第八句是说在院子里,苏轼与梧桐树一起被雨水淋湿了,在自己的人生中曾经反复出现这样的情况。第九、十句感叹自己如行人一样辗转各地,如第十一、十二句“对床定悠悠,夜雨空萧瑟”所说,这里可能是苏轼、苏辙最后一次“夜雨对床”了。苏轼想到在此之后可能与苏辙分别,在不能有“夜雨对床”的情况下处于了一种孤独的状态,由此而产生了“莫忘此时情”的呼唤。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还没有忘记“夜雨对床”之思,可见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亲密,曾经的离别者能够有生存下去的希望。这样的想法可能是苏轼对苏辙的倾述吧!
在此之后到了绍圣元年(1094)时,苏轼流谪在了岭南的惠州。与此同时,苏辙也流放到了筠州;绍圣四年(1097),苏轼又贬到了海南岛的瞻州,苏辙再贬到了岭南的雷州。元符三年(1100),因哲宗驾崩遇恩赦允许北归,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兄弟均有归隐的想法,而次年建中靖国元年(1101)苏轼却在常州病逝了,享年六十六岁。苏辙是在颖昌府听到了苏轼去世的这个噩耗。
崇宁元年(1102)闰六月二十日,苏轼的孩子们把他的遗体安葬在颍昌府临州的汝州郏城县小峨嵋山山麓。这是苏辙的意思,于是他再次书写了祭文,表达了对其兄的思念之情:
……呜呼我兄,而止斯耶。昔始宦游,诵韦氏诗。夜雨对床,后勿有违。进不
知退,践此祸机。欲复斯言,而天夺之。先垄在西,老泉之山。归骨其旁,自昔有
言。势不克従,夫岂不怀。地虽郏鄏,山曰峨嵋。天实命之,岂人也哉。
苏辙《再祭亡兄端明文》(《栾城后集》卷二十)
这些内容因为稍稍有些特殊的形式,并没有提到前面苏辙有关“夜雨对床”的诗,但这也可以说是“夜雨对床”诗的终点了。苏辙追忆嘉佑六年(1061)初次与苏轼离别时,曾经一起诵读韦应物诗时的情形。当时从苏轼“夜雨对床,后勿有违”和实现“夜雨对床”想法来看,结局是上天夺去了苏轼的生命。按照苏轼的遗言,他的遗骨也想埋葬在了亡父苏洵墓地旁边,归葬在故乡的山中,而当时的政治形势却不可能让他有这样的结局。
作为次善之策,苏辙也想埋葬在以故乡名山“峨嵋”冠名的山麓之下,与父兄的坟墓为邻。一边在泉下相从于父兄,一边实现“夜雨对床”的心愿。实际上在十年之后的政和二年(1112)十月三日,苏辙在享年七十二岁去世后也安葬在了这里。由此可以看出,在现世世界“夜雨对床”成了触发手足之情的媒介,记述了他们兄弟之间悲怆的命运,在捕捉“天”意的同时,也有“夜雨对床”持续的苏辙之思。
结束语
以上是至北宋苏轼、苏辙兄弟“夜雨对床”各个时代“听雨诗”系谱的情况。
《诗经》中的“风雨”是一种实景描写,暗喻了世道的混乱。从这些内容经常可以看到以“雨”为主题的诗,进入六朝时代,“喜雨诗”和“苦雨诗”出现了定型化的趋势。“喜雨诗”主要是表现雨水惠及农事,喜于天恩而降“雨”;而“苦雨诗”则表现淫雨霏霏妨碍了行旅和交游,给经济和社会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有感于苦雨而作这一类的诗。
以东晋陶渊明的《连雨独饮》为开端,可以看到雨中孤独状态下自己的人生和处事方式,新的“苦雨诗”由此而产生,并且得到了发展。
到了唐朝时,“喜雨诗”也定型了,其中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特别是没有言及农事,从情景中暗示对明天抱有希望的杜甫《春夜喜雨》便是这方面较好的例子。而在六朝之前的“雨”诗回忆的是过去,以及由此而带来的思考,中唐之后“雨”的时间跨度也涉及到了未来。进一步而言,听“雨”的行为虽有个人孤独的自省,但也有转为表现个人忧愁和给亲人带来希望的共同变化内容。在这方面有中唐钱起的《夜雨寄寇校书》和白居易的《雨中招张司业》。
苏轼、苏辙兄弟写作的“夜雨对床”诗,吟咏的是现在和遥远未来的“雨”。他们一共吟咏了十二首“夜雨对床”诗,表达了不同时间兄弟之间共同的“听雨”心境,以及他们心中的希望。正如“乃相约早退,为闲居之乐”所说,原来的“夜雨对床”是想隐栖,乐于对床听“雨”虽然是对未来的想象,却也是确认相互约定的关键词。这个典故出自中唐韦应物《示全真元常》中的“宁知风雪夜,复此对床眠”诗句,也是他们共同的感觉。取自韦应物的诗句,将“雪”换成了“雨”,作为苏轼、苏辙上述听“雨”诗系谱的一首,也有韦应物诗的影子。与悲观于未来“对床”的韦应物诗内容所不同的是,虽然有离别的慨叹,但他们仍然持一种乐观的态度。
从政治形势来看,苏轼、苏辙的“夜雨对床”应该是苏辙早于苏轼之前的想法,期间他们即使有一度不想一同隐栖的观点,但苏轼却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把相关的诗歌内容寄赠给苏辙,苏辙也在苏轼去世后把自己的坟墓和苏轼并列在了一起。像这样的情况对他们而言,即使是在“夜雨对床”不得不断念的形势下,以及即使是有一方已经死去,听“雨”的行为仍然成为了兄弟之间联系的象征。
注释:
本文引用的苏辙诗歌以《苏辙集》(全四册,中华书局1990年出版)为底本,并参照其它诸本做了一些适当的修改。
幸田露伴《苏东坡与海南岛》发表在昭和十四年(1939)《改造》三月号上,收录在《露伴全集》第十五卷(岩波书店1978年出版)。本文的引用内容源自于幸田露伴所著《太公望·王羲之》(新潮文库1994年出版)。
关于苏轼的诗,本文以《苏轼诗集》(全八册,中华书局1982年出版)为底本,并参照其它版本做了适当的改动。
该诗见于《韦江州集》(《四部丛刊》正编33)。这首诗的诗题还有“元常,赵氏生”的自注。
苏轼给苏辙写的诗是《子由将赴南都,与余会宿于逍遥堂,作两绝句,读之殆不可为怀,因和其诗以自解。余观子由,自少旷达,天资近道,又得至人养生长年之诀,而余亦窃闻其一二。以为今者宦游相别之日浅,而异时退休相从之日长,既以自解,且以慰子由云》(《苏轼诗集》卷十五)。诗的原文是:
别期渐近不堪闻,风雨萧萧已断魂。犹胜相逢不相识,形容变尽语音存。
但令朱雀长金花,此别还同一转车。五百年间谁复在,会看铜狄两咨嗟。
正如诗题所示,诗中表达了内心深刻的悲哀,以及对苏辙的劝慰、勉励之情。
这首苏轼诗的其二表现了狱中个人的情况和对家人的思念,将死后之事委托给苏辙的内容。其二的原文如下: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知葬浙江西。
三苏坟在现在的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中间我苏洵的衣冠冢,左右排列着苏轼、苏辙的坟墓。
﹡本文以金泽大学人类社会学方向教育学专业小谷优瑠于令和三年(2021)提交的毕业论文《听雨诗的系谱——从六朝至北宋》为基础,由导师原田爱进行增补修正后发表。
作者:原田
译者:李 寅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