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源头何处寻——数字时代的“学校记忆”传承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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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源头何处寻
——数字时代的“学校记忆”传承五问
古希腊先哲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我们怎样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如果一次是涉水亲历,另一次只能是溯流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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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学校需要留住记忆吗?
历史学者吴思说,我们是谁,是历史决定的,是一直以来的成长路径决定的。一定要问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才能知道我们现在是谁,才能知道我们往哪里去。
江苏省特级教师吴举宏撰文称,一所学校如果没有记忆,也就没有了历史。没有历史的孵化,师生们就失去了归属感,学校的精神就失去了家园;没有历史的根基,学校的灵魂就没有了依靠。因此,一所学校在发展的进程中既需要前景,也需要背景。
历史就是一种层层累积的记忆。一所学校区别于另一所学校的特征大都是在历史中形成的,这些特征通过诸多符号保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学校在“有历史感的创造”与“人为地规划”之间存在着巨大差异。面对历史,不同学校的反应方式可能各不相同。那些成功的学校往往更加珍视使学校成为今日之模样的学校历史。但一所学校无论其是否著名,也无论其有无悠久历史,都承载着许多人甚至几代人的成长记忆和青春印记。华中科技大学教授李保峰认为,“为了给城市建设、商业开发让路,许多校园不复存在。从表面上看是拆了一所学校,实际上折射出我们对历史的态度,是一个价值观的问题。”
二、留存记忆需要实体空间吗?
古城苏州,百年老校众多。有资料显示,1912年,苏州各地所建中小学校有638所,但至2014年3月底,全市具有百年历史的中小学校仅存146所,其中,中学18所,在原址办学的百年老校不到20所。年久失修、建筑老化、设施陈旧成百年老校的普遍现象。此外,一些老校名义上有百年历史,但校名校址已变,整体搬迁后的新校区虽然很现代,却失去了历史沉淀下来的传统文脉。①苏州大学教授钱振明认为,百年老校是渗透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实物教科书,是不可移动的教育遗产。那些传递历史信息的教育建筑物、教育环境,是百年老校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旦移动,或不恰当的拆旧建新,其历史文脉可能就此中断。
历史兴替,人事沧桑,能找到什么来作为一所学校存在N多年的见证呢?也许除了校址没变以外,其他的一切均已经“焕然一新”“与时俱进”了。除了口耳相传的“几十年”,在哪里可以找到用来作为佐证的实物?据说英国剑桥大学三一学院门口有一棵很小的苹果树。早春的季节里,树叶刚刚吐芽,隐隐地泛着绿色,和整个剑桥的无限春光相比,实在是不起眼。然而在剑桥大学读书的人,都会把朋友带到这里来,大老远就指着它郑重地介绍说,就是这棵小苹果树的祖宗老苹果树,在某一个夏天把果实砸在了牛顿的脑袋上。苹果树的后面是牛顿曾住过的卧室。学院规定,数学考得最好的学生可以在牛顿这个房间小住。他可以每天站在牛顿卧室的窗前看着苹果树,这是剑桥人莫大的荣誉。
仅从物理学上去看待一棵树是远远不够的。有“建筑界的诗哲”之称的美国建筑大师路易斯·康这样说过,“在一棵树下,教师不把自己当成教师,学生也不把自己看成是学生,这样的一些人,就许多实际问题平等地进行交谈,这才是学校的开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首任校长大卫·乔丹也曾说,“那些长廊和庄重的柱子,那一排排棕榈树将对学生起着它们的教育作用,……这庭院中的每一块石头都在进行着教育”。
一所名校之“名”,在于它的文化积淀,它以温和沉静的姿态尊重一切历史的存在。每一段记忆都有其独特的价值,问题在于如何唤醒它。在物态文化保护之外的另一个视角是,相关研究报告显示,由于个人和机器产生的大量数据,数字资源的膨胀已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典型的大数据环境中含有大量文化遗产、政府信息、科学数据等有价值的资源。它们是国家重要的战略资源,集中反映了一个时代文化、科技、政治、经济等领域的特征,塑造了一个民族的记忆,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表征。面对如此庞大的数字宇宙,人类正面临失去记忆的危险。受到多种复杂因素以及数字信息资源本身脆弱性、载体依赖性以及未来价值不确定性等的影响,数字信息资源生命周期大大缩短,大量有价值的资源正在迅速消失和失去其原有价值。造成这种情况的因素包括:数字信息资源本身快速增长;能创制这种遗产的软件和硬件迅速淘汰;维护和保护这类遗产的资金、责任和方法都不确定,以及相关立法缺少;观念的转变落后于技术的更替;等等。如果缺乏有效的保存措施,很可能会造成资源的永久消逝、民族记忆的湮灭和文化传承链条的断裂。正因为如此,数字信息资源长期保存问题受到了广泛关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制定了《保存数字化遗产宪章》和《数字化遗产保存指导方针》,实施了“世界记忆”项目;美国国会通过立法保障“国家数字信息基础设施及保存计划”的实施,国会图书馆开展了“美国记忆”项目;欧盟制定了《数字保存项目和政策合作的行动方案》。中国文化部也提出实施“中国记忆”项目。②
三、学校记忆何处安放?
博物馆是保存、陈列、研究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遗存以及自然标本的文化教育事业机构。可分为革命、民族、历史、军事、地志、自然、艺术、医学、科技以及综合等类型。国际博物馆协会(ICOM)对博物馆的定义是:一个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的、向公众开放的非营利性常设机构,为教育、研究、欣赏的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物质及非物质遗产。
校史馆是研究学校发展历史、陈列校史档案的场所,是展示不同时代学校面貌、办学传统与成果的平台,是学生德育教育和人文教育的基地。
2006年,有“最中国的学校”之称的苏州第十中学百年校庆前夕,举行了校史馆重新开馆仪式,整个太炎楼都作为场馆。时间过去了近一年,校长柳袁照仍在思索:校史馆这些珍贵的资料如何能长久地保存下来?尽管校史馆的内容,已经弥散在整个校园里,楼名、廊名,楼记、廊记等都是校史,但都会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会剥落、模糊以致消失。编一本书,把校史馆转化成一本书将会如何呢?如今,“太炎楼”校史馆中的历史,都装在一本书中了,成为了一部校园史诗。
除了传统的实物、照片、史料等以及“一卷纵览百年”的图书外,留存学校记忆还可以同步建立一个数字馆,构建数字环境下长期保存与传承学校记忆的体系和平台。
四、记忆博物馆能成为学校文化建设的标配吗?
作家毕飞宇说,“我始终有一个错觉,好的博物院里头始终洋溢着宗教般的氛围,你可以无缘无故地得到安慰,你还可以无缘无故地获得安宁。……我要说,这正是文化认同所带来的神秘的力量。幸福有千万种,但是,最大的幸福,或者说,最重要的幸福还是文化上的认同。认同感就是归属感,归属感就是回家感。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人都可以从自己家乡的博物院里头领回精神上的出生证。”在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陈玉琨看来,校园之美,首先在于继承。他直言,“现在我们的很多校长,不懂得这个道理,往往喜欢在废墟上重建。总想推翻历史,以为学校只有在‘我’手中才得到了新生。”
对每一所学校而言,如果不清楚学校发展史及其现实,便无法提炼学校精神和建构学校文化。这些年来,我们的学校好像得了失忆症。经过所谓示范性中小学的建设,许多有着历史文化底蕴的名校在办学地址及物质条件上均发生了巨大变化,但置身于其中却再也无法让人感受到其原有的历史文化气息。忽视文化内涵而产生的一所所“千校一面”的学校,毫无自己的文化传统与个性。
虽然历史叙事并不是建构学校文化的唯一途径,有许多学校的历史经验到今天都已经流失掉了,但学校记忆是学校文化的基本元素、重要构件和传承通道,是学校成员共同建构的“隐形学校”,它将学校成员的认知、情感乃至精神世界联系在一起,构筑起共同的精神家园。没有学校记忆就没有学校的文化,有什么样的学校记忆,就有什么样的学校文化。学校记忆博物馆不仅为今天的学校记录过去,也为未来的学校留存今天。如果一所学校缺失了记忆,缺少了代际间的“记忆沟通”,那么,这所学校的代际传承将大打折扣,永远成不了一流学校。一所学校如果能找到自己的历史记忆与文化个性,师生们也就能共享这份集体记忆,就更能唤起大家对学校的文化认同。
五、如何打造学校记忆空间?
1.将百年老校及其他教育遗产纳入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制定百年老校的保护条例,公布保护名录,设立保护标志,并甄别保护价值,实施分类保护,坚持整体保护。在政府支持上形成政策性和机制性保障,政府在城市建设中,在规划百年老校周边地块和建筑时,要在功能结合度、建筑风格与体量上进行通盘考虑;要对上榜百年老校中的历史建筑、古树名木等物化遗产的维修与保护给予资金补助;还要充分挖掘百年老校的文化价值,不断传承历任校长及名师的教育思想,沉淀优秀办学理念和教育精神。
2.因地制宜、顺势而为筹建区域教育博物馆。当经济发展成果积累到一定程度,大幅度提高文化产品的公益性供给,需要得到决策层的高度重视。根据苏州市“十大文化工程”建设规划,在江苏甚至全国率先筹建教育博物馆,是苏州建设“博物馆之城”的重要举措。苏州素有崇文重教、人文荟萃的优良传统,至今依然保存并发展着近百所具有百年历史的中小学校,学界名人辈出,教育成果斐然,人文积淀深厚,文物遗留丰富。筹建苏州教育博物馆,对苏州教育发展史上的宝贵遗产和经验成果进行搜集整理、深入发掘、科学研究和对外展示,将有利于发挥鉴古知今、资政育人的重要作用。苏州教育博物馆选址醋库巷内的清代园林“柴园”(占地面积6.6亩),建成后将以青少年学生和教育工作者为主要服务对象,向本地公众免费开放,同时吸引中外游客驻足观光。③坐落于中国历史上第一所女子学校——甬江女子中学旧址上的宁波教育博物馆有望于2014年的教师节正式开馆。宁波素来享有“文教之邦”的美誉,从唐朝的“州学”、宋代的“县学”,到明清时期重文兴教之风大盛,诞生了著名的浙东学派和姚江学派,再到近代女子学堂的创建,宁波教育可谓一直立于中国教育的潮头。早在2000年,宁波教育博物馆就被列入宁波市十大行业博物馆筹建工作之中。④
3.推动学校记忆博物馆和校史展览馆的一体化建设。制定发布学校记忆博物馆设立标准和管理办法(具备固定馆址、必要资金经费、一定数量和成系统的藏品、专业技术和管理人员、符合国家规定的安全和消防设施等条件),广泛发动全校师生员工、海内外校友、离退休教职工及家属、社会各界人士参与到珍贵档案史料和实物征集活动中来,不断丰富和优化校史馆、博物馆藏品。选聘教育史、博物馆学、档案学专业人才,深入挖掘校史资源,开展档案编研工作,实行一套人马、多块牌子的运行机制。
4.将学校历史文化融入教师的专业发展和学生的研究性学习。学校的记忆,既是历史的守望,也是文化的对话。学校记忆作为精神性的存在,是一个能量极大的“教育场”。北京市第二中学每年安排新入职教师参观学校建于2005年的教师博物馆,同时该校还另建有学生博物馆。让师生们带着自己的问题和校史中的前辈教师与杰出校友展开心灵对话,追思历史,关照当下,憧憬未来,思考自己的学校生活,感受校史文化中的精神力量,进而强化他们对于学校的文化认同,使学校记忆成为其精神世界的底色。
注释:
①留住即将消失的记忆 146所百年老校亟待保护.苏州日报,2014-06-05.
②数字时代不能没有“中国记忆”.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05-26.
③全国率先苏州开建教育博物馆.姑苏晚报,2013-02-04.
④宁波教育博物馆明年开馆将填补全国教育博物馆空白.现代金报,2013-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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