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家楼下二楼，有一对老夫妻，姓袁和姓马，都是我单位的老同事。老袁是跟医药公司“下放”的，是当年妻子一家“插队落户”的邻里。老袁回城时，把当地坐地户的马大姐娶回城里，结为连理，都在我们单位工作。1980年代初，一次单位义务劳动大扫除，在三楼办公室有人正在擦玻璃，老袁（当时人称小袁）正从一楼大门往外走时，结果这栋日本老旧三层楼的铁窗户掉下来一扇，正冲老袁头上砸去！老袁听到楼上有动静，下意识一闪身，铁窗擦肩而过，只划着点皮毛，捡了一条命。
转眼二十五年过去了，他家和我家都先后搬进了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他家二楼，我家四楼，结为邻居。他们在这住了十五、六年后，就搬到了离这三站地的“碧桂园”，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老袁。但马大姐还是经常往这边来，在这边她结交了一群老闺蜜，约好在公园一起锻炼和玩扑克，这一玩，就是三、四年。我每次见她，都关心一下老袁，直到去年我再问她，她说“去年就走了”，而且她说“去年她已经告诉过我了。”这么大的事，如果她去年就跟我说过了，我怎么能忘呢？我也不会再问她了。我想，马大姐比我大十多岁，而且耳朵还背，她比我犯糊涂的可能性要大，应该是她记错了。老袁虽走了，但看着马大姐每天从家骑着自行车，不管春夏秋冬的往这边来，觉得大姐的身体尚佳。这两年，不见她骑车了，而是坐两站公交车来，可能是担心骑车安全吧，但她能出来就好。
马大姐每次来玩后，都必有一个地方要去，就是回到她的老屋看一看，坐一坐，躺一会儿，擦擦灰，打扫打扫卫生。我想，这是她和老袁住过十几年的房子，也是老两口度过晚年的温馨港湾，她每回到这屋子一次，就仿佛看到老袁在里面，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酸甜苦辣，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相伴一生。新房子虽大，但马大姐还是舍不掉老房子，这里有她的回忆，这里是她的念想，老房子在，老袁就在。
这近两个月来，我再没见过马大姐，除了刮风下雨（雪），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我有点担心了。我总想试着问一下跟她一起玩的那些老姐妹们，但总是没机会见到，也怕自己太冒昧，特别是怕马大姐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前两天，我看到楼下与马大姐家隔壁的邻居，她说前一个月，她家隔壁来了一男一女，中年模样，女的大男的小，要卖这套房子，我一听就知道是马大姐的女儿和儿子。他们儿女来卖房子，莫非是马大姐再也来不了了？房子是马大姐的念想，卖房子应该是经过马大姐同意的。为了一探究竟，我又去了公园，看见跟马大姐玩的一众人，说了我没看见马大姐的疑虑。她们说：“她说她腰不好，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听了这话，我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马大姐只是腰部不适，忧的是她恐怕再也不能过这边来了。她对老房子的念想，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在脑海里模糊了、消退了。
回不去的老屋，是老年人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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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7-28 12:4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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