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是一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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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里少平与田晓霞高中毕业时,晓霞请少平在公家食堂里吃了一顿,她说“分别前,总是要坐下来吃顿饭。”这话说得多好,让我们坐下来回顾往昔,畅想未来,相互鼓劲、祝福。然后,蓄满一身的勇气,各奔前程。这是友情至上、踌躇满志的青春情怀。为什么这么喜欢《平凡的世界》,因为它饱含了那个时代的人生况味,贫瘠、真挚、朴实又热血、顽强。。。
不禁联想到现代人的爱情生活,富足而乏味;少了真挚、朴实,混杂了玩亵、算计、苟且之心;热血平复后倒有了一二分凉薄;摆脱贫困却压力山大。是时代文明倒退了?不是的,发展迅速,富得太快,而精神文化、思想境界没有相应的提高。
其实,我们的爱之初也是有情怀的,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怀。一开始,怎么确认爱情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吸引力,以至产生一种把他拽进来,成为生命一部分的欲望和心愿。然后升格为一种理想,一个一辈子只跟一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理想。之所以冠以理想之名,是因为在漫漫人生中,你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
一辈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谈何容易?人们是怎么分手的,不就是一起吃饭没胃口,一起睡觉没感觉,才一步步走向分裂的?这种经不起摧拉的两性关系类似泡茶,无论在沸腾中怎么痛快淋漓地翻滚,无论每一片细嫩的叶尖如何美妙地舒展,无论它如何香醇怡人,一旦释放殆尽,归于寡淡,最后一杯给茶叶送行的水,不是喝的,而是晃一晃,一股脑灌进废水桶里的。当然,茶是高雅的,这里无非借它表述人们越来越注重享受当下的现实。我才明白,为什么男人们爱“泡妞”,热得快,嗨得起来,容易整理,没有负担;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连吃最后一顿分手饭的兴味都没了,当爱情已经不值一提,当道德已经坍塌,当耐心告罄,一切都已经在分手之前结束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说睡觉的事吧,第三次、第五次,与第一千次做爱的感觉是千差万别的,三五次充满诱惑与激情,而第一千次以后更多的是责任,是许诺,是忠诚;也可能是难以摆脱利益与命运捆绑下厌倦不已的应付,这种关系不足挂齿。
食不果腹的年代,像《平凡的世界》的少安,一有气,一不爽,就“俺到自留地,去拼命”。那是一个多么单纯的时代,人的责任就是为了让一家人吃饱穿暖。只要有个白馍吃,有媳妇,有娃,就“光景美着呢”!
今天人们追求的是幸福感。和所爱的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是幸福,但无限的单调重复,无形中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重复意味着爱,更意味着繁冗的责任。此时的一个偶然、意外,一个小插曲,就像我们一路长途跋涉到了半山腰,望见林中一支野玫瑰,一只小野猪,小野兔——总之不是你豢养的——就可能改变我们的轨迹,对,让我们功亏一篑,改途易辙,改弦更张的往往是一个极小的数字,一次就可以否定之前的一千次,有了新的“一”,再去维续那“一千次”的时候已经有万劫不复,一去不返的感觉。当然你也可以自欺,继续做“假帐”。负不起责任的爱是不够爱,是已经消退的爱。
责任看似一份苦差,实则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米兰.昆德拉)。以爱为基调的责任是幸福而踏实的。
一辈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有担当的理想状态。它是吃喝拉撒、油盐酱醋,但它又要有一颗超然之心,不流于琐碎鄙俗,既能高瞻远瞩,又能脚踏实地。在平凡的世界里,找一个甘愿一辈子只跟你一起吃饭睡觉的人就是一件不平凡的事。一辈子吃睡下来还甘之如饴更是件了不起的值得炫耀一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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