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

 

每一朵梅花的深处，都有一个天使

她们来自天堂，来自村庄的烛火

和岁月内部的河流

 

冬夜从东河湾开始

穿越大兴安岭上茫茫林海的寒流

用一种孤独的方式

在窗外述说幸福和疼痛

逆流的鱼群，在今夜找回花园、姓氏

和旷日持久的感动

 

听，天使在屋顶上、田野里

在我去过的每一个树林

随手写下的文字里

舞蹈、发光、散发身体里的旋律

 

那些寂寞的日子

我拥有来自天空的秘密，并将它封存在胸口

配以青春的黑白色素

酿一壶青花之后的露天电影

 

《老屋老了》

 

老屋老了，墙壁上结满青苔蛛网

射进幽暗的光柱

缓慢地流动，如同时光停滞在滩涂上

有种冷冷的物质

 

屋顶上荒草连天，丢在黄昏中的稚牙

长成一条虫子

日夜吞咬着村庄的灯火

现在跑进一场雪中

见证年少、饥饿和苦难

 

老屋老了，住在老屋里的人更老了

如同最后的黄昏时刻

经不起一阵风。远来的鸟群

打乱阵形，坠入东河湾的烟雾

 

有人打水归来，水桶里的黄昏

有片刻的光荣和尊贵

却无法阻止四处漏风的夜晚里

一盏烛火的明灭不定

 

她坐在屋顶的草丛里

北来的风吹凉了她的孤独

她只有躲进梦中，才能恢复青春的体温和色泽

才能再次触摸到

那些沾满杏花雨的脸庞

 

《穿过黑夜的手》

 

探手黑夜，我才可以抚摸到你的皱纹

松驰的身体

你放置在厨房里的大雪和蔬菜

 

我在黑夜里练习飞行术

我以为张开双臂，就可以抵达东河湾

黑夜属于我，血液里的每一处山河

都长满黑色的植物

我们有着同样的孤僻、冷漠

和不为人知的繁荣时刻

 

我把手伸进你的村庄

我跪在你身体里的庙宇前祈求一河阳光

大雪逼境的黑夜

我用你的呼吸取暖

 

母亲啊，我穿过黑夜的手

能否驱散你牙齿上的北风

和一场毫无征兆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