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父亲一次次地将卧床不起的爷爷扶起，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我很困，但还是睡去了，只是哭过了。那一年，我才上高中。也就是那一年，家里的爷爷离开了我们，在其他亲人们看来爷爷只不过是不能说话的父亲，一个不能给自己带来房子、存款的久病卧床的父亲，一个没有希望站起来、身边不能离开人的累赘，而对于我们一家三口而言，爷爷的存在意味着我们精神和心灵的无限慰藉，父亲更是忙白了头发。他离开了是预料中的事情，但是一定是个无法接受的时刻。看着父母红红的眼睛，我再一次冲出了家门。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在家中的叔叔们看来，我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其实他们在此刻的我看来才是一个孩子。

  忙着料理爷爷的后事，父亲一次次向旁人询问着还差些什么，而有的社会精英正急着打电话联系，生怕漏掉了一位参加葬礼的人。爷爷走了，有人说，爷爷在父亲的照料下多活了好几年，可我们还是“怪”他走得太早。

  爷爷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一个老式的缝纫机是他留给父亲的唯一物件。然而，渐渐老去的父亲得到了良心的安稳。同时得到了他作为父亲的一种榜样，一种善良在长时间磨砺中的坚韧，一份属于自己的遗产，一辈子的遗产。

  孝顺，一种行动，一种金钱以外略显木讷的忠诚。病床上的爷爷临走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平日里只是简单的手势，而也只有父亲才能心领神会。别人说爷爷痴呆了，父亲笑笑：“他什么都明白”。的确，爷爷呆滞的眼神没有生气，只是在饭后片刻的安静时，他会长久地看着父亲，或许他想对这个儿子说太多的话。

  活生生的，就是这样。一声爸爸就已经注定，他人的冷眼和旁观只是多年后的一笑而过。爷爷离开时，只有父亲在身边，也只有父亲独自为他换上了“新”衣服。

  每当家里人提起爷爷的时候，有的人依旧说爷爷真没正事，父亲总是莫不吭身，一根烟就足以让他想起关于这个老人的艰辛。房子、存款的巨大吸引，让人遗失了与生俱来的德行。

  家里的老式缝纫机，依然摆放在角落中，它不会被遗弃。

  爷爷的离开，让父亲在夜里能安心的睡觉了，但是，他好似不适应在夜里没有了爷爷的声音。

  父亲老了，这几年更为明显。奔波，为了他的儿子。

  我，还记得爷爷，记得关于父亲照顾爷爷的点滴。

  孝顺，是一种财富，仍是一个累积的过程。爷爷、父亲和我，三代人的生活教会了人太多，也积累了太多。

  孝顺，皆知，只不过漠视。财富，不能用以消费的挥霍，却是一日一日的维系。  

（ 注：天渐黑，突然想起原来的日子，说出了让我难受的往事，遂写了出来，谨作日记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