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间小房
我住的那间卧室跟千千万万个小房间一样,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是,就是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里,曾经住过好几个中国人。我是第一个,此后还住过几个,不过除了我后面的一位,其余的我都不认识。不过,这个房间里还住过两个印度人。
上世界50年代,有个叫N…..的印度青年在苏黎世瑞士联邦理工学院(ETH)攻读水电专业。毕业后,他到世界银行当了名技术员,专门管理水电安全,最终爬上世行水电项目安全主管的位置。世界各国向世行申请水电工程贷款时,要由他的团队提供安全性论证。没有他的签名,世行是不会贷款的。此人曾经多次来华考察三峡大坝的安全性。汉斯是个印度通,与他的私交很好。有次N…..到坦桑尼亚出差,路过苏黎世转机时,正是三峡大坝工程安全性争论最激烈的时候。汉斯曾有意把他请到家里来,与我讨论关三峡工程的安全问题。但事先并未说明他家里住着一位中国学生。后来由于飞机方面的原因,他取消了这次拜访。
那天我正好感冒在家,头痛、全身肌肉酸痛,就没有去医院。汉斯也叫我不要外出。到了下午4点多,N…..从机场打电话来,说不能来了,问汉斯能否到机场去与他会一面。汉斯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是否愿意一同前往。当时,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婉言谢绝了。不愿意去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汉斯曾经对我说,N…..在瑞士读书时,正值中印战争后不久,他对汉斯说:“Ich hasse China (我恨透了中国 )!”我仅仅是个学生,没有任何外交经验,当然不好跟这类人打交道。
晚上汉斯回来,很兴奋地与我谈起他与N…..会面的情形。他们谈论最多的当然是三峡大坝。N…..告诉他,他为此去过中国多次,与中国的许多高级政要谈过。他担任世行水电安全事物部门的头后,得知中国在水电建设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但中国在水电利用方面,却又非常落后。他告诉汉斯说,中国先后建起了20万座大坝!我当即表示这不可能。中国总共才2000多个县,怎么会有20多万座大坝呢?!汉斯告诉我,他对此也表示怀疑,不仅重复地问了一句,而且问了有关大坝的定义。N…..告诉他,世行对大坝的定义是:坝高超过20米的拦水建筑物,就是大坝。这时,我才有所悟,是否这家伙把中国的所有水库都计算进去了?否则,怎么会有20多万座呢?后来我在国内读到有关资料,说国内有2万多座大坝。不过不知道国内对大坝的定义是不是也是20米高的拦水建筑物。另外,外国人经常把数字搞错,我估计他们俩人中有一个人把数字搞错了。
话题回到了三峡大坝上。N…..在得知汉斯家里有位中国留学生后,就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礼节性地告诉汉斯,中国政府没有完全把他们所需要的资料提供给他,他没有在有关文件上签字。但我心里想,凭你对中国人的那种感觉,即使中国政府给你提供了十分保险的安全报告,我看你也不会签字。
后来 ,我在辛格先生家做客时,也谈到了这个问题。辛格当年是N…..的室友,也住在这个小房间里。当年他俩都来自印度,同时攻读水电专业。但辛格毕业后与一位瑞士人结婚,留在瑞士一家水电公司工作,从事老本行,主要在瑞士和非洲从事水坝的设计。我们要他谈论看法时,他说:“这里(瑞士)的舆论包括N…..的见解,都是纸上谈兵。要我发表看法,是件很难的事。对于这个问题,只有到现场考察后,才有资格谈论。安全问题在30年前,是大坝建设的主要问题。现在的技术进步很大,一切都可以在实验室里模拟。唯一无法模拟的,是暗河、暗洞。大坝坝区那么长,600公里,又都是大山,若有暗洞就惨了。修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大坝早期也是没有问题的。但若干年后,暗洞的地表层风化,加上水压很大,水有可能通过暗洞流出来,这是很难预料的。其次是泥沙的瘀积,世界各国都没有解决好,中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我不是专业人员,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好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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